“瞧不起人是不是,我李某人妙笔生花,模仿谁像谁,当年可没少给李相那厮……咳咳咳。”
忆起杨腾也在帐中,他用巨大的嗽声遮掩了过去。
杨腾啜了口茶,没有作声。
向卜文捂额,好心给他打岔,“纠正你一点,端王并非与魏常在无话不谈,是她自己偷听到的。如若不然,顾统领怎会轻易采信呢。”
“哦。”李广含混应了一声,埋下头笔走龙蛇,不再作声。
向卜文偷笑。
俄顷,李广将手上的信纸举起,神气道:“你过来瞧瞧,可是惟妙惟肖?”
向卜文应声而动,杨腾也闲闲地凑了过去。
“厉害啊,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向卜文将端王的笔迹同李广的放在一起对比,竟真看不出是出自两人之手。
杨腾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向卜文怼了李广一拳,“你小子行啊,说说吧,这一手绝技,顾统领是怎么知道的,还特地让暗卫送来端王的奏折以便你摹仿。”
“顾统领的事情你也敢打听,不要命啦你。”
李广说完便不再理他,心说当年太失算,跟李相闹得太狠,没想到竟被皇上盯上了。这些年来没少被皇上算计,但这种糗事老子当然不会告诉你。
向卜文心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不戳破他,将信装好,大步出了营帐。
杨腾端着盖碗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中多年的困惑终于解开了。
皇上登基后,无缘无故召见李广,还将他封为翰林侍讲。人人都道皇上是感念李广一片孝心,可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刚登基那会儿,行事作风跟头狼崽子似的,感念一词,实在是不能够。
但若是李广擅长模仿笔迹,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自古至今,帝王最怕的,便是下头的人矫诏。李广有这一手本事,皇上肯定容不下,必然要将他拎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杨腾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李广,见他垂头丧气的,眼底不自觉地滑过一丝笑意。
向卜文又大步进了帐,“我已经将信件交给暗卫了,想来不久便会有消息。”
李广好奇道:“暗卫的本事究竟有多大,想来端王派来送信的人物,应该身手不错。若真是如此,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信件掉包?”
杨腾略一思忖,道:“以往我在上林苑当差时,闲谈时,曾听老兵提起过。齐家先祖在创建暗卫组织时,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能保证帝王平安。
“所以那些暗卫的来路五花八门,并非都出自武林正派,手段也多样繁杂,还有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我想,若想换掉信件却又不引起送信人注意,大概只能用迷烟了。”
“迷烟?!”李广笑出声来,“堂堂暗卫,行径竟如采花大盗一般,简直贻笑大方,哈哈哈哈哈……”
向卜文瞟了他一眼,凉凉地道:“采花大盗算什么,还有采草大盗呢。你可以笑得再大声一点,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没准儿哪天就把你给采了。”
李广瞬间闭上了嘴。
杨腾嗤笑两声,见李广斜睇过来,又赶紧看向向卜文,“将军,您打算何时渡江,末将已经让人将东西都准备好了。”
“不急,先看看情况。若信件到了周长史手中,他并没有起疑,再渡江不迟。若他看了信件,还是去信南越出兵,我们只能迎敌。吴兆早与周长史勾结,本将军和孙将军一去,这青江大营里只剩你一人,他怕是容不下你,我们几人也别再想回来了。”
杨腾点点头,“将军思虑周全,末将自愧不如。”
正说着,孙虎风风火火进帐来,“将军,末将已经在上游找到一个绝佳的渡江地点,隐秘又安全,吴兆绝对发现不了。待属下打上溜索,再请将军前去过目。”
向卜文道:“有劳孙将军了,坐下喝茶。”
孙虎坐下“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却瞧见李广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参军,您这是……”
“孙将军,李某有几句话要问你。倒不是怀疑你,只是李某认为,孙将军对青江对岸的情形,并非一无所知。”
孙虎愣了愣,叹了口气,“参军是如何发现的?”
李广不答反问,“将军您武艺高强,当初却敌不过几个杀手,想来,是有人连累所致。令堂,被您葬在了对岸吧。”
“参军所料不差,母妃素来身体不好,在逃亡途中,亦需服药。我便是再去给她买药的途中,露了行藏,被杀手追杀。虽然后来我使计摆脱了杀手,可母妃却也到了弥留之际。我不得已,便将她草草葬了……”
向卜文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李广接着道:“不瞒将军,李某偶然发现,南越虽不过清明节,却过寒食节。每年三月三,便是南越人祭奠逝去亲人的日子。将军如此孝顺,怎能让亲母在寒食节没有香火供奉呢?”
孙虎点头,心悦诚服地道:“参军诚然心细如发。不错,在今岁南越犯边之前,每年寒食节,我都会返回南越,给母亲上坟。南越王庭的情况,明里暗里也打听了不少。先前不说,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向卜文道:“将军无需多言,兄弟们都省得的。”
孙虎抹了把脸,开始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