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孙虎所言,如今的南越王,正是他的大哥。
当年王位之争,最终以大王子的胜利而告终。大王子宅心仁厚,礼贤下士,乃是众望所归。
大王子登基后,将落败的二王子封为裕亲王,并派人寻找当年流落民间的如妃和三王子,可惜一无所获。
民间对此流言纷纷,有人说三王子母子被所二王子暗害,也有人说南越王才是真凶,如今大肆寻找不过是做戏。
南越民风淳朴,裕亲王又手段毒辣,故而相信第一种论调的人居多,百姓们对他是又惧又怕。
李广不解道:“南越王若是贤君,为何会突然撕毁盟约,陷两岸百姓于水火呢?”
孙虎摇头叹气,“末将也不清楚,依我对大哥的了解,他这么做,实在是……不同寻常。”
闻言,向卜文眼前一亮,李广的眼神也陡然变得幽深起来。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一个人。
正是那个南越汉子。
之前夜探马场和都督府,都曾见到一个精壮的南越大汉,便是此人与周长史进行交易,用宝石原石换走了上好的良驹。待到过了青江,只要找到此人,他背后的主子便是罪魁祸首。
思及此,李广道:“孙将军莫要苦恼,待他日咱们渡过江去,一切便会真相大白。听说南越今岁有涝灾,南越王许是有苦衷。”
听出他的安抚之意,孙虎有几分赧然,抱拳道:“几位放心,若是大哥真的狼子野心,置黎民百姓于不顾,末将绝不会轻饶他的。”
向卜文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孙将军大义,向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杨腾和李广也顺势端起茶杯,“敬孙将军!”
四人饮了一杯。
向卜文将茶水饮下,看着茶杯出神。
孙虎方才如此说,是知道自己身份敏感,生怕招致众人疑心。可时人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奉为警世箴言,他一半汉人一半越人的血统,不管在何地,都注定招致非议,除非他是……
向卜文垂下眼,皇上对他的安排,当真是最合适的。
……
宣世殿中,齐嘉终于等到了萧光传来的消息。
原来,得知端王派人送信契丹和南越后,他一面让顾听通知了交趾暗卫,用李广的假信替代了端王的真迹,另一方面,传密旨于北境,命萧光暗中威慑契丹单于。
齐嘉将信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恍然大悟。
他将信递给一旁的顾听,“你瞧瞧,这是谁的馊主意,端王还是魏光正?”
顾听接过,脸上难得地有了丝表情。
“主上,这是在养虎为患。甭管是谁的主意,若此事真成了,端王殿下便是遗臭万年的那一个。”
齐嘉哂笑,“他早被皇权蒙蔽了灵窍,哪还管身后的事情。不过也多亏了他,朕竟不知契丹如此有野心。”
原来,契丹单于震慑于萧光的赫赫威名,不消几番试探,便将他与端王的勾当全盘托出。
单于允诺借二十万精兵于端王,端王则保证,事成之后,割北境巴林旗以东疆土于契丹。
如此冒险的事情,单于原本没必要答应,但是端王的提议却让他十分心动。因为契丹的故都阿鲁特,正在端王允诺的那块土地上。
当年,萧光灭了北狄,北狄的疆土尽归于大齐,其中有部分疆土,便是契丹的故土。
很多年前,北狄和契丹都生活在草原上,一个西一个东,大家互不干涉。
可有一天,北狄草肥马壮,力量空前壮大,便不甘屈居在草原的一端。大队骑兵趁夜进犯,契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得已向东撤退,遗失了国都。
数代契丹人都曾试图将国都夺回,可惜都已失败而告终,甚至整个部族都被北狄赶到了长白山脚下。
后来萧光统一北境,契丹人眼见收复故都无望,怎料踏破铁鞋无觅处,端王的使者竟捧着地图自己送上了门。
顾听又将那信看了一遍,奇道:“主上,上头并未提契丹商人的事情,五石散也只字未提。”
齐嘉冷哼,“料他也不敢说!朕瞧着,那契丹单于是个精明的,二皇兄管他借二十万精兵,他自然得先要点定金。为契丹商人打开方便之门,便是二皇兄付的定金了。
“恐怕他也没想到,契丹的胃口竟如此之大,竟借由我大齐的关口,将货物一路销往西域,这才露了馅。”
顾听点头,犹豫一番,又道:“主上,属下无能,您之间让打听摩尼教教皇的事情,一直没能得到确切的消息。不过,属下倒是有一个猜测。”
齐嘉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主上,当初摩尼教一反常态,主动让圣女来朝联姻,属下怀疑与五石散有关。一则,向士雍贪墨的那些货物里,便有五石散的粉末痕迹;
“二则,契丹商人甘冒大险将其偷运到西域,想必利润十分丰厚,而五石散价格昂贵,非达官贵族消受不起。属下以为……”
“是富裕的摩尼教教徒购买了契丹商人的五石散。”齐嘉接了下去。
“主上英明,属下正是有此怀疑。”
“此言甚是有理。”齐嘉略一思忖,又道:“之前从向士雍那缴获的五石散,可还有未被销毁的?”
顾听点头,“大部分都销毁了,属下命人留了一部分当作证物。”
齐嘉绽开一个笑,“做得好。过来,朕有事吩咐你去办。”
夏日天长,长便长在傍晚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