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家规(1 / 2)

两日之期一闪而过。

第三日,向老太爷一大早便收拾齐整,胸有成竹地坐在堂中等着。

他让杰儿在暗中打听,前日那逆子从他这离开后,便径直出了府,还有意遮掩了行踪。

可那又怎样,还不是无功而返。

哼,这一回,定叫二房知道他的厉害。

他等了又等,眼见着外头叶尖上的露珠都被日头烤干了,屋里又添上了冰盆,西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他有些坐不住了,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刚往外挪动了两步,外头突然传来隐约的人声。

就知道他不敢不来。

向老太爷心下得意,赶紧回到主位上坐下,佝偻的腰板努力挺直,端的是一家之主的气派。

“几位长老,这边请。”

正是左相的声音。

离得近了,外头的动静越发清晰,向老太爷皱起了眉头。

怎么听着,来的人不少。长老?!他们来做什么?

他正想着,门突然大开,左相带着一群人黑压压地闯了进来。

他毕恭毕敬地道:“父亲,您说的事,儿子愿意照办。这不,已经将族长和几位长老请来了。”

向老太爷顾不得剜他一眼,赶紧堆着笑起身见礼。

“见过族长和几位叔伯兄长。向堃腿脚不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族长须发皆白,已至耄耋之年,身子骨却十分硬朗,颇有仙风道骨之气。

他环视屋中一圈,瞧见屋内的摆设,微微地摇了摇头。

“向堃,老夫听说,前些日子你过寿,皇上赐下一块‘修身立节’的牌匾?”

向老太爷老脸一红,讪讪地笑了笑,“四叔,是有这么回事来着。皇上跟皇后一同来给侄儿祝寿,侄儿实在是愧不敢当。”

“知道就好,我向家能有今日,全仰仗皇上隆恩,你可不能忘了本分。”

向老太爷心下暗恨,却只能道:“谢四叔教导,侄儿记下了。”

族长点点头,越过他,径直坐在了主位上。

其余人也各自挑了位置坐下。

向老太爷在屋中逡巡一圈,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了下首。

左相幸灾乐祸地坐在他的对面。

今日他请来的这些长老,便是辈分最小的,也是父亲的堂兄。

族中可不管朝堂上的职务,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也得老老实实地做小伏低,更别提父亲这个早无实权的老朽了。

族长拈了一把胡须,不着痕迹地环视屋中众人一圈,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向堃,你让士璧把我们都找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向老太爷一愣,道:“四叔,其实是……”

左相连忙站起身来,道:“四叔公,各位长老,事情是这样的。父亲想让侄孙过继长兄的次子,士璧想着,兹事体大,还是请族长和各位长老做个见证才好。”

闻言,堂中的长老面面相对,都沉默不语。

向老太爷恨恨地瞪了左相一眼,这逆子竟敢拿族长压他,看他怎么打烂他的如意算盘。

“四叔,有关大房的流言,想必您也听说了。侄儿思来想去,这件事,这样做是最好的。杰儿尚未娶亲,身上也没有功名,只要有足够的助力,将来他便能一飞冲天。侄儿如此做,也是为了咱们向氏一族的将来着想。”

族长拈着胡须,没有作声。

大长老开了口,语气不善,“向堃,近日宫中的事情,难道你没听说?!”

向老太爷愣了愣,“二伯指的是?”

“宫里传来消息,那些后悔与安国公府联姻、去宫里告状的人家,皇上只给了两个选择:一则,和离,嫁妆须全部返还;二则,可娶平妻,一应费用由皇家承担。

“你可看明白了,皇上便是再不喜安国公,皇家颜面也还是要保全的。你在这当口,闹出这档子事,莫不是要害死我向氏?!”

左相偷笑,他这位伯公历来口直心快,嘴臭得很。这也是他年长,最后却是四叔公当了族长的原因。

向老太爷被他臭骂一通,气得脸红脖子粗。

“二伯此言差矣,皇上也说了,可以和离。咱们向家,总不能因为个把媳妇,就坏了孙子的前程。四叔,您说是不是?”

族长没有应声,大长老不屑一顾道:“说一千道一万,你是看上二房媳妇家世了。向堃哪向堃,你打小就精于算计,向来是捡芝麻丢西瓜,没想到半截入土了还是这副德行。

“皇上看重孝道,杰儿为了前途抛弃亲生母亲,若是惹恼了皇上,一顶“君子无德”的帽子扣下来,不光他自己,我向氏其他子嗣的仕途全部都玩完。你家好歹有皇后娘娘撑着,我们其他人怎么办,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就是啊,这算怎么一回事。”

“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

堂中长老们交头接耳,纷纷摇头。

向老太爷睨了一眼左相,心说原来这逆子打得是这个主意。可惜,只要有贞定公的把柄在手,这些小把戏通通不好使。

“二伯放心,这件事,是侄儿的家事,绝对影响不到各位。不瞒各位长老,此事已取得贞定公同意,是贞定公见杰儿天生聪颖,主动讨要,并非是杰儿抛弃亲生母亲。

“此事侄儿会书信一封,让皇后娘娘亲自同皇上解释,万万影响不到各位。”

此言一出,堂中陷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