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万籁俱寂。不时有夜风从黑漆漆的角落旋出,席卷过空无一人的宫道。
惨白的月光下,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有一个黑影,拼命的向前逃窜,时不时回头张望,仿佛恐惧有什么东西跟来。
他急喘着在一宫门前停下,左右张望一番,见没有动静,便一脚踏了进去。
那宫门上方,赫然悬挂着一个牌匾,上头浓墨重彩的三个大字——咸福宫。
主殿门口,平儿正踱来踱去,不时向外头张望。
这种事她已经做过不少,可这一次,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惊喜地抬起头,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急忙迎上去,将他扯到角落里。
“何海,怎么样,人死了吗?”
“没……”那被唤作何海的黑影喘着粗气,“小荣子动手时被人发现了,好在他跑得快,没有被侍卫当场抓住。你放心,我已经将他打死沉井了,绝对找不到咱们身上。”
平儿睁大了眼,一把拽住他的领口,“那小康子呢,他到底死了没有?”
“没……没有。”何海被她勒住了脖子,差点喘不上气,“咳咳……你放心,我会再想办法的。”
“再想什么办法,他知道咱们要杀他,现在估计什么都说了。”平儿的声音不由得尖利了起来。
何海愣了愣,“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废物!”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恨恨地道:“滚,赶紧滚!”
何海捂着脸,一溜烟儿跑了。
平儿平复了下呼吸,转身进了殿。
魏常在正斜倚在软榻上等她。
她扑通一声跪下,“娘娘,奴婢办事不力,小康子还活着。”
魏常在掀了掀眼皮,“没用的东西!”
“娘娘,那咱们现在……如何是好?”平儿向前膝行两步,急得流下泪来。
她还有大好的前途,她还不想死。
魏常在坐起身来,眼珠转了转,道:“别急,此时不能自乱阵脚。表哥说过,一旦宫中事变,立刻给他传消息。他向来心思缜密,可能有补救之法。赶紧,让人给端王府递消息。”
“是,娘娘。”平儿擦了把眼泪,匆匆退了下去。
她开门的一刹那,一阵夜风袭入殿内,烛火摇曳,灯芯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魏常在一哆嗦。
此刻殿中只剩她一人,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
小康子知道的东西不少,若他都招了,赵冼肯定会找到她身上。不知表哥有何计谋,若是没有,她该怎么办?
她焦急地在殿中踱来踱去,突然,目光胶着在妆奁的下层。
那里,正放着她大价钱买来的上等迷情香。
物有所值,此物远非那等劣质迷香可比,于身体无害。中香者不会头晕气短,只会意乱情迷。且关紧门窗,效果事半功倍,事后还助好眠。
更重要的是,它的味道与常用熏香相近,不知情者绝对分辨不出。
平儿返回殿中,只见娘娘正目光沉沉地盯着前方,神色诡异。
“娘娘,已经按您的嘱咐,将消息送出去了。”
她勾下头,恭敬地禀道。
魏常在抽回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本宫知道了,折腾了一晚上,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睡吧。”
平儿偷偷看了她一眼,没敢动。
娘娘今晚有些奇怪,往常她办砸了差事,挨鞭子是轻的。今日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魏常在上前,拉起她的手,“本宫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此事怪不得你。是那赵冼奸猾,早有准备,何海才未能得手。你放心,此事本宫心中有数,你先下去歇着吧,让其他人进来伺候本宫。”
平儿只好点头应下,退了下去。
刚走几步,又听得魏常在道:“对了,何海人呢?”
“回娘娘的话,何海怕您要罚他,一直在耳房候着呢。”
“嗯,是个忠心护主的。”她随手从头上拆下两支步摇,递了过去,“这两支步摇,算是给你二人的赏赐。他的这支,你替本宫送去吧。”
平儿睁大了眼睛,“娘娘,您这是……”
“无事,本宫只是觉得,你二人一直对本宫忠心不二,若是没有你们,本宫在这宫里,便没有可心的人儿了。拿着吧,都是你二人该得的。”
平儿感激地红了眼眶,“谢娘娘大恩大德,奴婢一定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常在甜甜的笑,“一言为定。”
平儿出门,在殿外吩咐一番,不多时,便有两个宫女进来伺候。
魏常在看了她们一眼,在铜镜前坐定,“给本宫卸下钗环。”
二人应诺上前。
依着惯例,拆下的簪钗要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妆案上,盘点完之后,才能收回到妆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