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宣室殿中,依然明烛高照。
李德全卷着袖子在一旁侍墨,见皇上一门心思批阅奏章,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齐嘉眼都不抬,手上动作未停。
李德全犹豫道:“皇上,夜深了,可要奴才通知永安宫?”
齐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李德全腿一软,连忙跪下了,“奴才妄测圣意,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齐嘉道:“你倒说来听听,朕为何要去永安宫?”
李德全勾了头不敢作声。
齐嘉却暗地里偷偷地打量他,满腹狐疑:难道自己对皇后的心思已经这么明显了么,这狗奴才怎么知道他现在很想去永安宫?
“怎地不回话?李德全,朕看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他将朱笔一搁,佯怒道。
“皇上,奴才该死,奴才再也不敢了。”李德全肥肥的身子有些颤抖。
齐嘉却不依不饶,“回答朕的问题,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李德全心说往日您都是这般的啊,自己想去又不肯直说,就等着奴才点破。可大实话不能往外搂,容易掉脑袋。
他眼珠一转,道:“皇上,奴才想着,今日皇后娘娘都主动来宣室殿看您了。您晚上去永安宫走一趟,也算是全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再说,您明明想去,又故意忍着不去,日日宵衣旰食地折腾。您受得住,奴才都受不住了。
他聪明地将后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厮的小心思,齐嘉心知肚明。
他一把揪住李德全的耳朵,道:“你个狗奴才,心里想的一套,嘴上说的一套,都敢编排朕了是不是?”
“哎唷~疼,皇上饶命啊,皇上。”李德全假模假式地叫唤。
懒得跟他一个老油条较劲,齐嘉松开了手,“再那么多心思,看朕不罚你。”
李德全赶紧打蛇跟棍上,舔着脸道:“皇上,奴才也是心疼您。您虽然年轻力壮,可这一夜夜地熬,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齐嘉没好气地瞅他一眼,“你以为朕想啊,还不是他……”
他忍了忍,终究没说出来。
此事,他也只是猜测。可这个猜测,委实让他心中憋闷。虽然不甘心如了那人的意,但他更不想让皇后再次受到伤害,在事情未明了之前,也只好继续忍下去。
皇上欲言又止,李德全满腹狐疑,那个他是谁,男的还是女的?这世上有谁能让皇上这么憋屈,自个儿的媳妇都碰不得?
脑袋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联想到这一阵发生在皇后娘娘身上的事情,李德全睁大了眼睛。难道是……
德顺推门进来,“皇上,赵冼赵大人求见。”
齐嘉有些意外,“宣。”
赵冼按规矩请了安,才道:“夜已深了,微臣本不欲打扰。只是兹事体大,宣室殿里又灯火通明,这才冒昧前来,还请皇上恕罪。”
齐嘉道:“可是慎刑司出事了?”
“皇上英明。晚间有人往慎刑司的厨房里下毒,想借机毒死小康子。侍卫发现追赶,发现他已经被人沉了井。”
“他可愿意招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小康子。
赵冼垂下眼睛,道:“招了。只是兹事体大,单凭小康子一人的证词,恐怕不足以定罪。”
齐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道:“是谁?”
“回皇上,正是端王。他借助魏太妃和魏常在的手,在宫中兴风作浪。丽妃和皇后娘娘中毒一事,便是魏常在一手策划。至于魏太妃,小康子起初不敢说,微臣再三逼问,他才说出实情。
“东五所的柳嬷嬷,原本是容贵人身边之人,当年犯了错,被罚到东五所,阴错阳差没有受到牵连。小康子曾从她口中套了几句话,便怀疑上了魏太妃。微臣直接提审了柳嬷嬷,果然是魏太妃的手笔。这是她的口供。”
赵冼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李德全接过来呈了上去。
齐嘉却没有看,只道:“你可有证据,证明魏太妃和魏常在是受了端王的指使?”
“回皇上,有人证,但证据不充分。”
“何解?”
“咸福宫曾有一太监,唤作小盛子。他去岁惹恼了魏常在,被罚了八十大板,死了。小康子说,小盛子卧床静养时,承乾宫大宫女平儿曾去瞧过他。
“等平儿走了,他进去一瞧,小盛子已经中了毒,还剩下半口气。小盛子遗言,他曾不小心偷看到魏常在和端王幽会,所以才会被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