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欢乖顺地坐下,却勾了头,一言不发。
太后调笑道:“皇后,你今个儿来,不会是来哀家这静坐示威的吧。你也知道,哀家那儿子,哀家也管不了。”
向清欢无奈地扶额,“母后,儿臣都这样了,您还看笑话。”
太后笑得更开心了,对着竹意道:“你说这人,自己闹了笑话,还不准旁人笑,哪有这么霸道的?”
竹意忍笑,皇后的笑话,她可不敢笑。
“母后,今日若是您遇到这种事,您会怎么办呢?儿臣今日来,就是想求您指点一二。”向清欢眼巴巴地看着太后。
闻言,太后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既然你都求到了哀家门上,哀家若是不指点你,怕也说不过去。”
向清欢一喜,露出一个笑来。
太后话音一转,“但是,哀家也告诉你,好话不好听。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好。那哀家先问你,此次之事,你为何着恼呢?是恼自己的名声受损,在东西六宫颜面扫地,还是恼皇上为了大局牺牲你的名声啊?”
向清欢有些迟疑,“……儿臣自然都恼啊。”
“那更恼哪一个呢?”
“母后,儿臣不明白,这二者不是一回事吗?”
太后摇摇头,“当然不是一回事。哀家再问你,若是此番皇上没有坏你名声,只是不经你同意,将碧玉配了人。但那人也还不错,算是个好归宿。那你是恼还是不恼?”
向清欢惊诧地瞧了碧玉一眼,攥紧了手帕,“儿臣自然是恼的。碧玉的归宿,儿臣定要细细挑选才放心。皇上即便是真龙天子,也不可随便作主的。”
“那便是了。依哀家看,你表面上恼皇上坏了你名节,实际上可是恼他随意做你的主,置你的利益于不顾呢。”
向清欢颦眉,脑中天人交战半晌,才讷讷地道:“母后,儿臣确实也恼他坏了儿臣名声。什么小太监,气死儿臣了。”
太后拊掌大笑,“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名声有何要紧,名节这种东西,那都是男子编出来糊弄傻姑娘的,偏你也信。”
向清欢一头雾水。
太后笑够了,正色道:“哀家问你,这名声是好吃还是好用啊?”
“唔,填不饱肚子……好像也换不来家世。”
“既然不管用,你为何要如此在意?那后宫众人,不管她们在背后怎样笑话你,都改不了她们的奴才身份。你若愿意,一句话,就能送她一家子下黄泉。名声重要吗,不重要,权力才重要。”
向清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疑惑道:“母后,可是圣贤书上说,君子为名,小人为利。这又是怎么回事?”
“圣贤书讲求修身,修谁的身,修己身。所以,求名,必须是你自发的行为,而不是惧怕别人的眼光、不得已屈从的做法。这世上啊,多的是贪心之人,妄图用名声去要挟你,在你不知不觉中,占尽你的便宜。”
向清欢脑中灵光一闪,突然便想起了向老太爷。
对啊,祖父便是个好例子,父亲为了个家宅安宁的好名声,生生被祖父欺压了多年。还有那安国公夫人,便是为了一个贤德的名声,被安国公残忍折磨,却无论如何不肯和离。大抵安国公就是笃定了她这一点,才越发地过分,最终将她磋磨至死的。
“母后,儿臣知道怎么选了。儿臣更恼皇上不经儿臣同意,便替儿臣随意做主。”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既然知道,那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吗?”
向清欢挠挠头,“这个……儿臣得好好想想。这种事情,大抵是要与皇上面谈的。可儿臣现下心中有气,面谈不是上策。而且,皇上现在不去永安宫,儿臣也没有机会啊。”
太后直拍大腿,“他不去永安宫,你就不会去宣室殿吗?少年夫妻,怎就生分至此了。当年哀家与先帝,那可是……算了,哀家言尽于此,你自己回去想想吧。”
向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儿臣谢母后指点,这就退下了,改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摆了摆手,她带着碧玉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太后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的背影,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竹意后知后觉,“太后,若皇后娘娘真与皇上面谈,他们小夫妻俩,会不会吵起来啊?”
太后瞟了她一眼,“自信一点,把‘会不会’去掉。”
竹意失声,“您是故意撺掇啊?”
太后心虚地别开眼,“怎么能叫撺掇,理不辩不明嘛。”
竹意心说,感情最不省心的是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