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他们有一点猜对了,他确实不想大动干戈,甚至为了皇后,还不得不保下左相。
既然如此,那么……只好委屈向老太爷和向家大房了。
齐嘉环视一圈,又将视线投在向老太爷身上,俄顷,轻叹了口气。
“罢了,向家曾为我大齐立下汗马功劳,尤其是节度使。朕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忍心对向爱卿多加苛责。向爱卿,你这寿宴多有逾制,朕今日可提醒你了。若他日再敢如此劳民伤财、目无法度,朕便不会再姑息了。”
向老太爷心下有些得意,皇上果然不能将他怎么样,面上却一派感激涕零,“老臣谢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嘉微微一笑,抬了抬手,“起来吧,让众爱卿瞧了,还觉得朕欺负一个老朽。”
跪在地上太久,向老太爷想爬起来,却软了一下腿,差点跌倒。
向卜英立刻上前将祖父扶起,又扶他回到座位上坐好。
齐嘉一言不发地看着,似乎对向家这位大房长子格外感兴趣。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皇上对向家,还真是格外容忍,今日都到了这般田地了,竟就这样放过了。怪不得皇后娘娘眼见着祖父长跪于地,却一言不发,甚至眼皮都没撩一下,感情是一早便知道皇上不会将她的母家怎么样。
也不怪向家得宠,子子孙孙都是人中龙凤,便是皇上对向家有再大的气,转头看见皇后娘娘那般的天仙模样,气也消了大半。
众人的小动作,齐嘉似是未觉,又对着向卜英道:“你可是节度使的长子,叫什么名字?”
向卜英赶紧上前跪下,“草民向卜英叩见皇上。”
“草民?”齐嘉假作诧异,半晌方恍然大悟道:“朕竟忘了,节度使之职本可世袭,既然节度使一职被撤,你父又无端丢了性命,你自是失了前程。如此说来,是朕疏忽了。”
众人立时竖起了耳朵,皇上这话的意思,不会是……
向卜英心中一喜,却惶恐道:“皇上言重了,是草民自己无能,让皇上和父亲失望了。”
齐嘉点了点头,又将他细细打量一番,道:“朕瞧着,你身上似乎有几分功夫,可曾练过?”
向卜英忙道:“皇上英明,草民自小由父亲亲手教导,从小在校场长大。”
齐嘉暗笑,又道:“如此甚好。你父无辜丧命,朕一直觉得亏欠于他。既然你是他的亲子,又一直被他视作继承人,朕便将亏欠他的,补给你吧。你可有何心仪的职位?只要你说,朕今日就圆了你的心愿。”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左相暗道不好,顾不得避嫌,起身便道:“请皇上收回成命,英儿他年纪尚轻,恐难当众任。长兄去的突然,只留下一双儿子。微臣私心里,只想将他们留在身边好好照看。还请皇上恩准。”
向老太爷恨恨地杵了一下拐杖。
这个狠毒的逆子,真是看不得旁人一点儿好。他的儿子便能被封为大将军,驰骋疆场,雍儿的儿子就只配窝囊在府中,做个游手好闲的纨绔,真是恶毒至极。
齐嘉板起了脸,“左相,你若如此说,朕便要批评你一二了。凡事都讲求个你情我愿,你一厢情愿地要将人家留在身边照顾,你可曾问过人家,是否愿意啊?”
“这……”左相被噎了一下,还不死心,“皇上,微臣是英儿的叔父,既然长兄已逝,微臣便是他的父亲。父亲的决策,做儿子的哪有质疑的权利。”
齐嘉笑出声来,“好,左相既然如此说,那朕就不得不问一下向爱卿的意见了。左相可记好了,你父亲的决定,你没有质疑的权利。”
左相一怔,忙去看向清欢。
向清欢接收到父亲乞求的目光,略一迟疑,最终还是狠下心肠,别过头去。这是摆脱祖父和伯父一家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以后他们一家将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父亲被血缘蒙蔽了双眼,他忘记了,祖父此次大肆结交近臣,若是皇上真要追究,哥哥怕是要丢了性命。哥哥如今是边将,边将结交近臣,有造反之嫌,乃是君主大忌。
思及此,她冷下眸光,面上带了两分怒容。
左相见女儿竟动了怒,心下一抖,又见女儿轻抚手腕,衣袖掀开一点,露出一截洁白细腻的羊脂玉来。
左相如遭雷击。
文儿束发之年,他得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便请能人巧匠打磨成一方玉佩和一只玉镯。玉佩给了文儿,玉镯便给了清儿。
清儿如今露出这玉镯,便是想提醒他,文儿还在南疆呢。若是再纵容父亲这么闹下去,便是皇上再宠爱清儿,怕是也容不下向家了。
左相垂下头,眼角微红。
他们父女二人的小动作,齐嘉自然看在眼里。虽然他不知道皇后为何能不战而屈左相之兵,但只要左相肯退让,此事便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