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被截(2 / 2)

“照你这么说,他是调用亲卫,去边境查案了?”

向府上房,向老太爷上坐,下头跪着的,赫然便是那个偷看的管事。

“回老祖宗的话,奴才瞧着,那侍卫风尘仆仆,马上还栓着粮食和干粮,一看便是远道而来。”

向老太爷向前探了探身子,急道:“那信上的内容,你可瞧见了?”

“奴才无能,不敢靠得太近,并未看清。只是看相爷的模样,似是很重要。”

“哼。”向老太爷一敲龙头拐杖,“士雍在京中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问过老夫。偏他主意大,刚愎自用,半点未将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缓了口气,他又道:“你且暗中注意着,看他最近都在忙什么,若有来往的信件,且先截下来。”

“奴才遵命。”

那管事退了下去,向老太爷颤颤巍巍地起身,一边踱步,一边在心中暗暗盘算。

那日士璧来时,曾提及皇上让他查一个案子。如今瞧着,这个案子非同小可。他这个幺子什么都好,就是迂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文人的酸腐气息。这些年,只要他这个当爹的不用点手段,他就不会为向家牟一点好处。要是雍儿也像他这样,向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怕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春在堂里,左相看着摊在书案上的信,心绪不宁。

那日父亲提及契丹需要五石散治疗伤寒,他灵机一动,便让暗卫查探契丹境内是否有五石散售卖。

果然被他料中,如今在契丹,配制和售卖五石散都是合法的,举国上下可以自由流通。

契丹乃游牧民族,于医术一道并不精通,配制方子必是有人倾心教授。这些年,大齐百姓安居乐业,郎中们能够沉心医道,早就研制出更好的法子医治伤寒。医者父母心,那人放着更好的法子不用,特地翻山越岭教授异族配制五石散,想来不是为了治病救人。

契丹这两年,确实动作频频。

左相忆起,夫人曾与他提及,每年长兄逢年过节自北境送回京中的礼物中,很多都有着契丹文字标记,比如毛皮、瓷器等。

他原本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哪个心思活络的北境商贩低价从契丹手里收了东西,又倒卖到西域去。长兄以守城之名敛财,正好被他敛了去。

如今细细想来,却觉得此事不简单。如果说,契丹人不过是在边境交换生活物资,那又如何会有大批稳定的货物供应。可如果他们是有心发展边境贸易,又为何不同大齐示好,反而要暗地里将货物输送到西域售卖。

契丹一族骁勇善战,极其尚武,对筹算经营嗤之以鼻,如此行事不是他们的作风。

左相深吸一口气,直觉告诉他,契丹与在大齐境内屡禁不止的五石散有莫大关联。容贵人一案中,五石散竟能通过宫中守卫层层盘查,将一个后宫宫女毒死,细思极恐。

他不敢耽搁,急忙提笔,将情势细细阐明。

夜幕垂下,向府的东院,树影绰绰,静寂无声。

蓝衣亲卫奉左相之命,给皇后娘娘传递家书。东院的角落里,养着数十只信鸽。它们,便是向府与宫中传递消息的信使。

他端详一番,伸手抓住一只通体纯白的信鸽。此鸽体型中偏小,骨架硬,翼幅呈扇形,眼砂浓而明亮,是一只不可多得的好信鸽。

他将卷成卷的密信放于竹筒中封好,系在信鸽的脚上,挑了个开阔的地方,举臂将它放飞。

信鸽“咕咕”了两声,扑棱着翅膀飞过院墙,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

蓝衣侍卫静待了几息,没有听到异常动静,转身放心离去。

他却不知道,那信鸽飞过几重院墙,在离皇宫几丈之遥的屋顶上,突地被人抓在手里。

那人,正是那日上房的管事。

向府中的信鸽,都经过府中人的训练,来去飞哪条路线,他早就打听清楚了。

他将信鸽脚上的竹筒解下,又在屋顶上等了一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松手将信鸽放飞。

竹筒既已被解下,那信鸽没有犹豫,径直朝向府所在的方向飞去。

蓝衣侍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返回到东院,正巧遇见那白鸽落在竹笼上,还神采奕奕地踱了几步。

一切如旧,他不疑有他,将白鸽抓回笼子,便向左相复命去了。

向府正房里,向老太爷颤颤巍巍、急不可耐地将信纸展开。

这一看不打紧,他先是一惊,继而狂喜,猛地一拍桌子,对着那管事道:“好!很好!天助我也!老夫要重重地赏你!”

那管事喜不自胜,“奴才谢过老祖宗,愿为老祖宗肝脑涂地。”

向老太爷压根顾不上他,索性弃了拐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嘴中念念有词。

半晌,他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一丝精光,咧嘴道:“老夫不用你肝脑涂地,来,起来,笔墨伺候,老夫要去信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