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顾听收到交趾快马加鞭送回的急报,顾不得皇上正在午憩,径直闯进内室奏报。
李德全抱着拂尘直跺脚,却又不敢拦。暗卫身份最是特殊,如同皇上的影子一般,所以亦被唤作影卫。暗卫有禀,内侍是不许拦的。
顾听进了内室,轻声将皇上唤醒。
齐嘉甫一睁眼,瞧见是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一骨碌坐起身来,“可是交趾有消息了?”
“主上英明。”顾听一边说着,一边将密信呈上去。
齐嘉一目十行地看完,皱紧了眉头。
交趾的情势,他早已猜到一二,却怎么也没想到都督府竟敢这般大摇大摆地卖国求财。
刘勋任交趾都督一职多年,父皇在时,暗卫便查过他多次。这些年,他虽然借着边市敛了不少钱财,可他生性胆小怕事,心中有鬼反而不敢倾轧百姓,平日里也做出一副父母官的模样,交趾百姓的日子反倒好过了不少。
而且,刘勋乃溜须拍马之辈,平日惯会逢迎谄媚,朝中不少大臣都曾收过他的好处。若真要治他,牵一发动全身,恐有碍前朝稳定。
也正是因此,他登基之后,才没有撤换掉他。
交趾地处南境,天高皇帝远,地方官一家独大,难免会动点小心思。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否则,再换一人上去,百姓又要重新被盘剥一回,得不偿失。
只是这刘勋,为何会在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倒让他分外惊奇。
“顾听,此事你怎么看?”
“回主上,属下已查过关于刘勋的卷宗,这些年以来,凡是报到京中的账目,包括盐铁司、度支司和户部司过手的账目,误差均在合理范围内。刘勋敛财,主要是另设名目征收一些商税及杂税,数额也是不大不小。依属下看,凭他自己,怕是没有胆子卖国求财,尤其,还这么张扬。”
“此言有理,你去查一查交趾近年来的官员调动,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能够与刘勋近距离接触的官员。”
“属下遵命。”
与此同时,左相也收到了来自冀州的密信。
姜夫人本名张莺,与其弟张应华是冀州隋县毛村人氏。
隋县位于冀州最北,是去往北狄和契丹的必经之地。北狄未灭之时,来自三地的客商便在此云集,所以龙蛇混杂,极其混乱。
张氏姐弟便是那时搬到毛村来的。
据说他家乡遭了战乱,父母俱亡,两个半大孩子无人供养。毛村的张家恰是他家未出五服的堂兄弟,便收养了姐弟俩。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姐弟俩身上经常带伤,还要出门劳作。后来张莺晕倒在回村的路上,恰巧被当时还是鸿胪寺译官的姜有田所救,因祸得福,有了一段好姻缘。
张莺嫁给姜有田后,张应华也跟着姐姐走了。后来姜有田被拔擢到京中,他们姐弟俩便到了京城,这些年再也没有回去过。至于当年收养姐弟俩的毛村张家,本就人丁单薄,这些年人死的死,走的走,已经没有人了。
左相将信纸放下,揉了揉眉头。
张应华姐弟俩的背景,倒是真干净。隋县毛村,这个地名,为何他会觉得有点耳熟呢?
左相思来想去,没有一点头绪。他起身翻找身后的案卷,一卷卷一页页挨着瞧了,还是没寻到半点痕迹。
“向荣,进来!”
听见声音,向管家紧忙推门而入。
“相爷,您有何吩咐?”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有个地名,本相觉得熟悉,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向荣一笑,“相爷您贵人多忘事,要不让小的帮您想想。”
“冀州隋县,你可有所耳闻?”
向荣略一沉吟,道:“相爷,您说的可是隋代的‘隋’?”
左相坐直了身子,“对,你可是想起来什么?”
向荣摇摇头,“小的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唉。”左相失望地靠在椅背上,对着他挥了挥手。
向荣刚想退下去,迟疑一下,又道:“相爷,您要不要去问问老太爷。老太爷当年侍奉仁宗(齐嘉祖父),见多识广,或许会知道。”
闻言,左相瞟了他一眼,向荣立刻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