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招(2 / 2)

伤口失了压制,李广一扯开上端的布条,血便突突地溢了出来。

李广眼明手快地剪开黏在伤口上的衣服,用干净的细布沾着清水将血迹擦干净,在伤口上撒上厚厚的伤药,血才慢慢止住了。

见血再没有溢出来,李广才找出纱布,左一层右一层地替他包扎好。

饶他已是万分小心,可于医术一道,到底是个门外汉,手上没轻没重的。

向卜文冷汗连连,额头的汗水混成一条细流,一直蜿蜒到脖颈,却愣是忍着没吭一声。

李广也不理他,找出自己的一身新衣裳替他换上。幸好二人身材相仿,他的衣服,向卜文穿着十分妥帖。这般出去,也不会露出破绽。

李广带着气,将带着血的夜行衣团了一团,踢到床下藏好,这才坐下,定定地盯着始作俑者。

向卜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方有些沙哑地道:“我并未暴露行踪,是那南越人太机警,我不小心才中招儿的。”

原来,向卜文跟踪他们,一路到了青江沿岸。就在青江下游的密林里,赫然藏着两艘小船。

他们将小船拖出来,将马赶上小船,刚好三人二马一船。

这时节,青江上游的高山冰雪正在融化,下游水量湍急,这些南越人竟能多次驾船平安往返两岸。

向卜文十分诧异,悄悄往前爬了一步,想靠近一点细细观察。

夜里江边温度低,突然刮过一阵大风,直吹得树枝颤颤、灌木草丛窸窣而动。

那南越大汉刚要登船,却突地回过头来。

向卜文一惊,立时紧贴在地上,半点不敢动弹。

那大汉目光如隼,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下一刻,他竟掏出一把飞镖,瞄准灌木隐秘处,便射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向卜文本能地想躲,却及时意识到自己不能暴露行踪,只好勉强避开要害部位,让胳膊中了飞镖。

那大汉用飞镖试探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这才放心地登船离岸。

……

见李广还是不说话,他更是心虚,又干巴巴地道:“那个南越的壮汉,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不仅熟悉追踪术,更是多疑狡诈。我听吴兆唤他阮将军,你可曾听说过这号人物?”

李广以手支颐,侧卧于床榻之上,语气凉凉,“向将军武艺高强、见多识广,将军不知道的事情,李某人又怎会知晓?”

向卜文败下阵来,“此番是向某有错在先,让参军担心了,向某给参军赔不是,还望参军大人大量,宽宥则个。”

李广却不接茬,只道:“你回来时,胳膊上只有伤没有飞镖,飞镖呢?”

“这个……”向卜文眼神有些闪躲,“我负伤之后,原想快点回来。可再一思量,一怕那飞镖有毒,二怕沿路血迹斑斑,暴露形迹。便索性将飞镖拔下,用布条勒紧上肢暂时止血。再用江水将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这才上得山来。”

“向将军于行伍中混迹多年,不会不知,这飞镖一旦拔下,必会血流不止,危险倍增。将军当时身处山下,随便寻一医馆便可妥善医治,为何急着上山?”

向卜文不答,李广兀自道:“将军不说,李某也知道,将军时刻心系军中,未有半丝懈怠。只是不知,向夫人和皇后娘娘知晓此事,心中会作何感想了。”

“你……”

向卜文睁大眼睛,刚想炸毛,忽而想到京中关于李府家私的传言,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半晌,他才低声道:“此次是我太鲁莽了,多谢李兄提醒,向某以后定会倍加谨慎,不让娘亲和妹妹忧心。”

李广瞪他一眼,没有回嘴。

这便是原谅他了,向卜文一喜,忽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此时节正值青江汛期,下游水流湍急,渡河异常凶险。可是,这南越人来回往返两岸,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李广坐起身来,“这件事我刚刚也在想。之前我便打听到,五月南越进犯时,是趁夜色从中游强渡而来。他们从附近村子里抢了粮草辎重便走,来去迅速。后值汛期,中游水位大涨,咱们又有了防备,他们便再没有来过。”

“那便奇了。既然他们能打下游渡江,为何不去下游抢掠。山下村庄更多,也更富庶。”

李广陷入了深思。

战马、粮草、反叛、溜索……

南越想方设法从大齐获得战马和粮草,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两国交战做准备。可是,南越国主撕毁盟约后,却再也没有主动出兵进犯,甚至还有意隐藏能北渡青江下游的事实。如果说,他们是在积攒兵力,可南越不过弹丸小国,想要向北吞下整个大齐无异于痴人说梦。

大齐与南越交好多年,那南越国主一向温和有礼,为何突然间野心勃勃,属实令人费解。

更何况,交趾都督刘勋是贪生怕死之徒,若南越想要北犯,他安有胆子暗中贩马,这可是遗臭万年的卖国之举。

“将军,属下觉得,问题的突破口,便在刘勋身上。他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此番闯出此等弥天大祸,要么是被人以性命威胁,要么,是南越反叛之事另有隐情。”

向卜文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不过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弄清楚渡江的事情。若是南越人能渡江,那咱们也能。”

见他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李广有些急,“将军,属下还是觉得……”

向卜文却突然凑近,神神秘秘道:“你猜我昨晚在都督府的后门,看见什么人了?”

李广迷惑地将他看着。

向卜文伸出食指,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上的影子。

李广睁大了眼睛,半晌小小声道:“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皇上的影卫?”

“嗯,影卫的痕迹,我之前只是略有察觉,并不敢确定。可这回,他们好像故意卖了个破绽给我。所以,都督府一事,皇上可能另有打算,咱们随机应变即可。”

李广愣愣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