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位官老爷模样的贵客,即使穿着便衣,也威压甚重,想必是久居高位之人。看吴副将对他毕恭毕敬的模样,便知此人官位在他之上。
只是,这位官老爷,他竟觉得有些面善,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虽是深夜,他二人依然十分谨慎,未多言语,便直奔主题。他在草垛后瞧着,见那官老爷甚是挑剔,只挑了三匹马,但被他选走的马匹,都是这一批马中最好的货色,皮毛油亮,四肢健壮,便是按照挑选战马的标准,也是上等货色。
融融月色下,他竟瞧见,那官老爷选了马,却未给银票,他一挥手,便有一壮汉抬上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
吴副将用剑柄将匣子挑开,里面竟是满满当当的五彩斑斓的宝石,在月光下闪着乌蒙蒙的荧光。
尤五大气不敢喘一声,默默地等着,听见院子外的马蹄声远了,才小心地翻墙出去,返回军营。
隔了几日,司马守备又命他们驱马城郊。他悄悄留意了下马厩,上回那些挑剩下的马匹也都不见了,想来又是被原来那个马贩子给买下了。
后来,他又壮着胆子夜里去过城郊几回,却再没碰见吴副将和那官老爷,倒是那夜跟在官老爷身边的壮汉屡屡现身,每回都给司马守备一箱宝石,以换走最好的马匹。
一来二去,他也看明白了,这新来的贵客,与之前的买马人,并不是一伙儿的。司马守备都是让贵客先挑,然后才将剩下的卖给原来的老主顾。
邵明套出尤五的话来,在李广的示意下不动声色。好在那尤五确实喝多了酒,第二日便断片了,浑然不记得自己曾说过什么。醒来瞧见怀中白花花的银子,便是有丁点儿疑虑,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向卜文收到消息,便借着巡查的由头在交趾城里城外逛了一圈,在西郊城外,确实发现了一个荒僻的院子。未免打草惊蛇,他只随意瞥了一眼,便带着部曲纵马而过。
没成想,还是让杨腾起了疑心,从那之后,便派人近身监视他。
好在他与李广戏演得好,他们找不到可疑之处,便逐渐放松了警惕。
六月初八,他趁着月黑风高,一身夜行衣,单枪匹马去了那院子。
院子里只有寥寥几个守卫,看守亦十分宽松,可见这里从未出过事。边陲之城,向来是鱼龙混杂之地。贩马乃暴利行当,却一点不担心被别人盯上,可见背后有强大的靠山,强大到周围的强盗头子和江湖帮派不得不退避三舍。
向卜文一路摸到马厩,瞧见了尤五说的草垛,却没有躲在后面,脚尖点地便飞身上了墙外那棵高大茂盛的槐树。
旷野夜风大,那槐树被吹得婆娑作响,深绿的叶片在昏暗的光线下直接变为斑驳的黑色,是极好的掩盖。
向卜文将剑抱在怀中,倚靠在树干上,居高临下,静待人来。
院子里,马儿开始夜食,偶尔发出几声短促的喷鼻声,与远近高低的蝉鸣相映成趣。
不知等了多久,月亮爬上中天,突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那马蹄声在院门前止住,夜风送来几点人声,向卜文睁开了眼睛。
未久,又有一阵马蹄声想起,听声音,应有四五个人。想来,应是买家到了。
果然,不多时,便有人朝后院而来。
向卜文低头看去,透过斑驳的树叶,司马守备和一个壮汉,并几个小厮,赫然现身在这荒院之中。
尤五没有说谎,酒后吐真言,古人诚不欺我也。
“对了,你那晚都瞧见什么了?自己悄悄就去了,也不带我。”李广一边落下一黑子,一边埋怨道。
他好容易得来情报,没成想,竟被剥夺了凑热闹的权利。
闻言,向卜文却迟疑了一下。他觑了李广一眼,没有作声。
李广不得他回话,一抬头,便瞧见他肃了一张脸,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