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好像是这么唤的,名字不怎么样,人……勉强凑合,从步伐和身形来看,身上的功夫很是不弱。
他年纪不大,那时赵荣称他正值二八,这么说来今岁不过一十七岁,恰好与皇后同年。
大齐男子需年满二九才能参加武举,想必正是因此,赵银如今才没有功名在身的。等明年开春开了武举,恐怕便能在承恩殿上瞧见他了。
左相倒是眼光毒辣,一边肖想着他,一边还吊着一个前途无量的金龟婿,一女应百家,胃口未免太大了些,也不怕吃多了噎着。
想到向家吃相难看的嘴脸,齐嘉不禁厌恶地闭了闭眼。
但对于向清欢,他却生出了两分别样的怜惜。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想来,她也是被双亲逼迫、身不由己的,正如同他一般。
如此想着,他再看向清欢,便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心里不自觉地又近了一层。
“皇后若是喜欢江南菜式,朕的御膳房里恰有一位江南名厨,朕可以将他送予皇后。”
纵是向清欢再迟钝,也意识到皇上今日的表现不同以往。
又送药,又送厨子的,这是……
“谢皇上体恤,臣妾已有珍珠伺候,不敢再夺皇上所爱。”
被当面拒绝,齐嘉也不恼,“你既然习惯珍珠伺候,那朕改天便让陆坦之来永安宫,亲自教授珍珠。还有,钱良是信得过的,往后你有事,可以让他去办,莫要自己动手。”
这下,连候在一旁的珍珠,都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眼皇上。
向清欢突然反应过来,之前“客星降劫”一事,尚未有定论。太后凤体已然康复,那这后宫,除了太后,身份最贵重的女子,便是她了。
难道皇上觉得,客星一事,会应在她的身上?
见皇后脸色剧变,齐嘉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个女子,生得这般敏锐,不知是福是祸。
的确,几日前,钦天监再次测算,客星还在离宫六星之间游移,未有离去之征兆。他私心里,却不想让这灾劫应在向清欢身上。
虽然向家,尤其是向士雍,罪孽深重,万死不足惜。
前日安西传来奏报,称向士雍利用职务之便,巧立名目,私征北庭关税。若不是时机未到,此刻向士雍应被五花大绑押解回京了。
但向清欢,她终将何去何从,他至今尚未厘清,又或者,尚不能狠下心。
他一方面,深知她的无辜,另一方面,又忌惮她向家嫡女和皇后的双重身份。
可无论如何,在他彻底明白自己的心之前,他需要她活着。
所以,他表面上让钱良来监视皇后,实际上却是给她送了个得力帮手,以免她在追查丽妃一案之时遭人暗算。
只是钱良这厮狡诈油滑,向家与皇权之间的龃龉,他心知肚明,必然不愿被皇后驱使,以免将来被殃及。于是,他便借着死牢一事威慑于他,还点名皇后曾为他陈情,于情于理,他都不得不接了这份差事。
陆坦之也不是个一般的厨子,他有一条极其刁钻的口条,能尝出已烹好的嫩牛肉究竟来自几个月大的小牛犊。凡他过手的食材,只要有一丝不对劲,便会立刻被弃之不用。有他在,便不必担心皇后会被人下毒鸩杀。
齐嘉心中所想,向清欢一无所知。
她一心扑在客星之事上,心下焦虑难安。
若客星真的应在自己身上,最终会以何种方式应验呢?
论身子骨,她年轻体健,想要暴毙也难;论打理宫务,她谨慎细致,从无行差踏错。
她的软肋,只有向家。
若客星真的是冲中宫而来,只怕……向家早已出事了。
她猛地想起,父亲曾派人传信,让她专心为自己谋划,莫要为家中思虑。
彼时,她以为父亲只是想通了,可如今细细一想,父亲一向被祖父和伯父钳制,若非真正被激怒,又怎会断臂自救呢?
向府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齐嘉见皇后瞬间白了一张脸,额间隐隐有汗珠逼出,心下纳罕:向清欢,竟如此怕死吗?
可再一想,一个未满十七岁的小女子,纵使平日里再端庄持重,遇到这种灾难劫数,身边还没有亲人陪伴,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想着,他便觉得胸口闷闷的、涩涩的,很是不畅快。
向清欢回过神来,对上齐嘉一双灼灼的凤眼。
可惜此时,她心力交瘁,又急着印证心中所想,自是没有心思探究,皇上火热的目光中,究竟包含了何种别样的情愫。
她捂住心口,道:“皇上恕罪,臣妾突感不适,恐不能继续侍驾。烦请皇上移驾别处,等身子好了,臣妾亲自去宣室殿跟您请罪。”
她声音虚弱,面色苍白,确是一副西子捧心的病容。
齐嘉只道是她不愿示弱于人前,心下更是多了一分怜惜,忙道:“皇后不必自责,且好好修养,朕改日再来看你。”
齐嘉前脚刚出门,向清欢扭头就进了有不为斋,不多时便拿了封信交给碧玉。
“将此信连夜送回向府,记住,一定要亲自交到我父手上。”
碧玉鲜少见到娘娘如此紧张,明白事态严重,半点不敢耽搁,匆忙找人送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