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事,皇后并不知晓,就连皇上,至今也蒙在鼓里。
当时,虽然沈玉极力主张立向清欢为后,但太后十分清楚她这位长兄的为人。他如此做的目的,无非是一心为他自己和沈家着想。
可是,皇上是太后唯一的亲子,比之长兄和母家,自然又更近了一层。太后自是不愿为了哥哥,牺牲儿子的亲事。
从当时的局势来看,除了向清欢以外,还有一人也勉强合适,那就是身在北境的萧家嫡女萧婻。
萧婻当年的确中了蛇毒,但她并没有死。因诊治及时,她侥幸捡回一条小命。萧大将军生怕她留在京中再遭不测,遣了心腹连夜将她送至北境,至今未归。
萧大将军的做法虽然过于谨慎,但也在情理之中。
时光总会冲淡一切,如今少有人知,早些年,坊间传闻甚嚣尘上,称大将军萧光之命数,克妻克女。
空穴不来风,之所以有此传闻,是因为萧光的妻妾女儿,死的死,伤的伤,大多红颜薄命、花期凋零。
萧光本不是重色之人,府上只有嫡妻和三位姨娘,后来只剩下两位姨娘。据传萧光曾自北境又带回来一位姨娘,可她后来也死了。
萧光乃刀头舔血之人,本不信此等命理之说,怎奈嫡女一朝命悬一线,由不得他不信。
皇后乃中宫之主,母仪天下,系国运于一身。虽然萧家嫡女入主中宫,于皇上亲政大有裨益,可命格一事,太后也不得不考量。
当时,太后暗中派出了两队亲卫,一队在京中留意向清欢的动向,一队前往北境,暗中打探萧婻如今的境况。
亲卫打听到,向夫人每逢初一十五,会去护国寺上香,向清欢经常随行。
护国寺是远近闻名的大寺,经常有香客远道慕名而来,寺人便在后院西厢设了若干间寮房,供香客歇脚之用。向家便有一间固定的寮房,向夫人上完香,常去那儿歇脚。
那日,正逢初一。太后打着去护国寺还愿的名头,微服出宫。此事除了皇上及其近侍以外,宫里上上下下,都瞒得密不透风。
太后就在向家隔壁的那间寮房中,守株待兔。
寺院清苦,寮房都是用薄薄的木板搭建。墙壁上挂有佛画,卫兵摸准位置,在隔壁的佛画后打了一个孔,如此,隔壁的一动一静,尽落入太后耳中。
不多时,向夫人果然带着向清欢进了寮房,后头还跟着几个丫头婆子。
向夫人一进寮房,便责道:“你这孩子,越发地没个正形。为娘让你在佛前求个好姻缘,你倒好,那是许得甚么愿,‘小女子事事胜意,惟愿佛祖平安喜乐’,你莫不是要气死为娘?”
向夫人捏着嗓子模仿向清欢,屋子里的人笑倒了一片。
向清欢笑道:“阿娘,姻缘一事,京中女子日日来求,纵是满殿神佛,怕也忙不过来了,女儿就不裹乱了。”
向夫人道:“旁人都求,偏你不求,到时候嫁不了如意郎君,你可莫后悔。”
“甚么如意郎君,女儿就不觉得,这世上有全然称心的男子。譬如阿爹和哥哥,阿爹才华横溢,对阿娘温柔体贴,可祖父霸道,也让您受了不少委屈。如此,便算不得称心如意了。哥哥年轻有为,勇猛过人,是京中不少大家闺秀的梦中情人。可他不喜文墨,缺乏情趣,也算不得称心如意。
阿娘,您瞧,哪有十分的遂心,不过三分天命、七分人为罢了。如若不是阿娘您这般温柔如水,哪能与阿爹举案齐眉、恩爱至今呀。”
“你个臭丫头,都敢编排双亲了,都是你阿爹平日太骄纵你了。”
向夫人似是要打她,向清欢成功躲了开去,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紧接着隔壁传来轻轻的关门声,向清欢似乎趁机溜出去了。
屋子里又有人说话,听声音仿佛是一仆妇,她道:“夫人不必忧心,别说咱家二位老爷身居高位,便是小姐这般姿容,满邺城也寻不出第二个。小姐以后的婚事定是极美满的。”
向夫人听了,却没有应声,只微微叹了口气。
寮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竹意记得,太后那日回宫的时候,也曾似今日这般,对皇后的性情大为赞赏,说这样随性洒脱的女子,正是极称皇上的。
后来前去北境的亲卫传回密信,太后随意地瞧了瞧,便将人撤了回来,从此再也没提起过。
那之后不久,皇上便下了立后的圣旨。
成就此事甚是不易,当时,太后为了皇上,多方斡旋,可谓是煞费苦心。只希望,皇上莫要辜负了太后一片爱子之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