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只觉得面如火烧,顾听的小动作他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慌得一批。他自认客观公正,皇后在丽妃一案上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可被顾听这一打量,却无端湮出几分心虚。
好在他背光而立,此刻光影昏暗,顾听应该没看到什么。
齐嘉定了定神,正色道:“向卜文那儿,你暗中可收集到什么消息?”
“回主上,属下派过去的暗人,目前已锁定目标范围,可惜对方隐藏极深,还有党羽掩护,目前尚不能将他锚定。而且,对方十分警惕,似乎已经有所察觉,以后怕是更难对付了。”
“朕已收到向卜文来信,信中提及黄金失窃一事,确实蹊跷。你这边且不要轻举妄动,对方若是真对他们下手,正好露个破绽给你。朕此番,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属下遵命。”
顾听无声离去,齐嘉不自在地摸了bsp;这种血液滚烫、皮肤烧灼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堪,还有些莫名的复杂情绪。鬼使神差般,脑中浮现向清欢的脸,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御案上的那封信。
这些日子,向清欢每日来信一封,他却一直都没看。
早前,他之所以要皇后日日报备,并不是真的需要她禀明案情,不过是防着她耍手段罢了,更何况,顾听和钱良日日来报,哪用得着皇后传递消息。
彼时,他自然不相信皇后会真心为丽妃脱罪。
昨夜顾听传来消息,钱良竟敢火烧死牢。
恰巧午时,皇后今日份的信件送到。
他突然很想知道,知道了钱良的行径后,皇后会如何做。
皇后的表现出乎他意料,她非但没有要求他立刻处置钱良,还反过来替钱良求情,道“非常时期,权宜之计,莫要伤了功臣之心”。
正与他不谋而合。
他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亲政以来累积的淤滞闭塞之感,一扫而空。
自他亲政以来,无论作什么决策,母后和舅父总是有话说。最亲的人,总是变着法儿地说服他、批判他,然后试图从他这儿攫取更大的利益。
父皇在时,总说万人之上,无人之巅,寂寞的很,所以定要尽早为他选一位心心相印的正妻,相守一生。
谁知天宫不作美,阴错阳差,竟成了当下的局面。
他愤怒过,挣扎过,抵抗过,可惜通通没用。
如今回头再看,似乎也不是……真的很差。
……
次日清晨,向清欢又起了个大早。
珍珠纳闷得紧,多少年了,娘娘一直是起床困难户,这两天怎得如此勤快。
碧玉默默地在一旁服侍,她知道,娘娘一定是太伤心了才这么反常的。瞧,娘娘从不喜欢浓妆艳抹,今日竟用了正红的口脂。
常言道,一个女子的外表有多强势,她的内心便有多脆弱。娘娘放心,您心里的苦碧玉懂,碧玉一定会陪您渡过这个难关的。
她动情地望着镜中娘娘倾国倾城的脸,自妆奁中挑了一只最华丽的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干脆利落地插在娘娘高高挽起的发髻之上。
珍珠急忙阻止,娘娘平日不喜这般累赘的发饰,哪知抬头便遇见碧玉一双泫然欲泣的眼,只好讪讪地缩回了手。一个两个的,都奇怪的很。
向清欢看着今日的妆扮,如此也好,恰巧与今日日程相宜。
“珍珠,吩咐下去,就说本宫召东西六宫的妃嫔来永安宫一叙。”
“是,娘娘。”
自丽妃出事后,为了防止流言散布,向清欢回宫后便下了懿旨:免了晨昏定省,各宫呆在自己宫里修身养性,若有背后嚼舌根、无事生非者,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妃嫔们既不能串门,又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寻欢作乐,只好天天窝在自己院子里吃了睡,睡了吃。看天色,这会子还都没起身呢。
懿旨很快到了各宫,阖宫上下,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各宫娘娘总算齐头整脸地坐在了永安宫的偏殿里。
向清欢没想跟她们废话,开门见山:
“本宫今日召各位前来,乃是为了丽妃一事。此案关系重大,太后、皇上和本宫都十分关心,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那些胆敢在后宫使出下作手段的小人,最好别让本宫逮到,否则,本宫必会让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见皇后疾言厉色,众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极为不屑。
这宫里,能与皇后家世相匹敌的,只有丽妃。
此番丽妃出事,皇后作为最大受益者,嫌疑也最大。今日这番作态,谁知道是不是贼喊捉贼?毕竟,封锁六宫消息的是她,如今要大肆查办的还是她。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皇后做的,谁知道她是不是作戏给大家看呢。这个当口,演戏若不逼真一点,又怎能取信于皇上呢?
众人交换下眼神,都低了头不作声。
向清欢看在眼里,也不戳破:“丽妃之事,各位妹妹可有何看法?若是能提供有效线索,他日丽妃沉冤昭雪,皇上和本宫大大有赏。正好经此一事,本宫觉得这宫里的高位嫔妃甚少,正与皇上商量多进几个位份呢。僧多粥少,至于进谁的位份,就要看妹妹们自己的表现了。”
此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妃嫔们一改刚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眼睛都亮了。
众人强忍着激动,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妃位共有四个,若除掉丽妃,宫中便有三个妃位空缺,自己便多了一份机会。
更何况,丽妃有个做大将军的爹撑腰,就算是跟她一个品级,还是矮她一头。单论才貌,这宫里谁都不输丽妃,凭啥就得低她一头。
很快,便有人率先开了口:“皇后娘娘,嫔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讲,自然当讲,本宫等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