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无间(1 / 2)

及至入陵,初见神位,太后几近昏厥,瘫在地上泣不成声,哪还有半分母仪天下的仪容。

前导大臣唱喏,齐嘉行三跪九叩之礼。

向清欢一边安抚太后,一边看着齐嘉错不开眼。

烟雾缭绕中,齐嘉一跪、一叩,缓慢有力。每次叩拜,额头缓缓触地,又慢慢离开,仿佛带着眷恋,却又分外果决。

先帝大行之时,他也曾在这里,长跪长叩,那时他还未登基,未娶妻,母后一病不起,他只有自己。

梵音之声不绝于耳,那是陵寝西配殿内,明月寺的十三位高僧正在诵经,超度大行皇帝亡灵。可惜亡灵已然早登极乐,佛音却从来不度未亡人。

向清欢摸了摸脸,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泪流满面。

……

谒陵礼毕,便是敷土礼。

齐嘉及随行人员须穿着护履,从东蹬道上宝顶。

陵寝内务府大臣提前将土筐担至宝顶东石栅栏门外,祭祀时,跪捧给帮扶添土大臣,由其捧筐至宝顶,再跪献给皇上。

齐嘉跪着接过来,双手举过头顶,将土添在宝顶上,然后将筐交于帮扶大臣。从宝顶下来后,众人除去护履,原路退出。

至此,祭礼毕。

太后已然无法跟随完成祭礼。齐嘉命三队护卫护送太后返回行宫,太医随行。

“皇上,让臣妾随行吧,也好陪母后说说话。”向清欢自认非常体贴。

“不用了,朕让顾听亲自护送母后,你陪朕行敷土礼。”齐嘉的口吻不容置疑。

顾听,明面上是齐嘉的一等御前侍卫,实际上还有一层身份:大内暗卫统领。大齐历任皇帝都豢养暗卫,暗卫只听命于皇帝,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顾听几乎从来不离齐嘉左右,此次不过是送太后返回行宫,便要遣他前去,齐嘉果然将客星一事放在了心上。

看来,他今日是不会大开杀戒了。

思及此,向清欢温婉一笑,“臣妾遵旨”。

帝后二人换上护履,齐嘉走在前面,向清欢在后面小心跟随。

东蹬道与宝顶之间的阶梯,又窄又陡。

被长长的裙摆遮挡住视线,她不得不伸出手撩起,如此一来,身体便难以平衡,需人搀扶。

向清欢想着,这种场合,自是没有宫女,可个把太监总有吧。

她朝后细细打量,却只瞧到一群气喘吁吁的大臣。气馁地回头,前方便是冷面齐嘉,还不如那群胖乎乎的大臣呢。

可这种情况下,也容不得她挑三拣四了。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一个指头,轻轻地戳了下齐嘉的背。

静待一息,咦,怎么没动静?是她力气太小了吗?再戳一下好了。

……皮真厚,算了。

齐嘉正专心致志地赶路,猛然觉得自己的腰带似乎被人拉住了。

之所以用“似乎”二字,是因为他不觉得有谁敢拉他的腰带,还真是个新奇的体验呢。

他缓缓回头,居高临下地对上向清欢一双略带歉意的水眸,当然,也没有错过她匆忙缩回去的小手手。

“皇上,臣妾的裙子不太便(bian)宜,劳烦皇上搀扶臣妾一二。”

向清欢红着脸,期期艾艾地看着齐嘉。

她也不想的好吗,要不是没得选,谁用他扶啊,干嘛用这种探究的眼光盯着她,好像故意占他便宜似的。

齐嘉眸光往后一扫,便已然明了,她这是不得已才求助于他。再怎么说,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总比那些个大臣来得名正言顺。

见他伸出手,向清欢松了一口气,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借着他的力量,站稳了身子,继续往上爬。

如此一来,帝后便并肩而行。

大臣们抬头不经意瞧见,顿时面有喜色、议论纷纷。

自下往上看,皇上皇后紧紧依偎,难分难舍。帝后和睦,阴阳交感,乃是大大的吉兆。

然而,“亲密无间”的两位当事人,此刻都有几分尴尬。

向清欢觉得自己要窒息了,爬山本来就费体力,如今还要与齐嘉这般情状,呼吸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齐嘉的手臂坚实有力,好像将她全部的重量压过去,他也撑得住。如此感受着,心底便多了一丝毛茸茸的安全感。

齐嘉却没有意识到身侧之人的变化,刚才那一幕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

方才,向清欢并没有抓他的手,而是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情急之下的反应,自是作不得假。

亏他还一直防着对方勾引自己,原来她也有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

成亲一载的夫妻,手还没有碰过,他们俩,怕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吧。

可是那又如何,有些事情,是从降生之日起便注定的了。他们俩注定是一段孽缘,便是他放过她,向家也未必会让她活得顺心如意,母后便是最好的例子。

向清欢偷偷地觑了眼齐嘉,见他面容冷峻、眉目沉沉,心下不由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