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祭服的盘扣轻松系上,腰带一束,更显得太后纤腰玲珑,风采丝毫不减当年。
太后神采奕奕地在西洋镜前站了许久,竹意眼眶微热,先皇去后,太后许久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了。
“竹意,昨个儿送来的红宝石,给皇后送去,就说束腰哀家很喜欢,她有心了。还有那方田黄石,也一并送去。”
“太后,奴婢若是没记错,皇上最喜欢田黄石了,早前得了一小方印章,就欢喜的不行。您为何……”
“哈哈哈,皇儿长大了。这田黄石,哀家送,那就是一方田黄石。皇后送,那可就不一样喽。”
“您瞧奴婢,越老越糊涂了,奴婢这就亲自送到永安宫去。”
……
宣室殿里,兵部上报交趾紧急军报:近月来,南越人屡犯大齐边境,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民不聊生。南越国自仁宗时起,便是大齐的藩国。于是交趾都督去信闻讯,南越国主却斩杀了信使,公然宣布脱离与大齐的藩属关系,南面称帝。
如此挑衅之举,齐嘉自然不会容忍。他急召左右丞相入宫,商讨出兵南征事宜。
左右丞相乃朝廷股肱重臣,只可惜,两条股肱总是试图证明自己比对方更粗一点。左相向士璧重文,右相李雍重武,一文一武,总是针锋相对。
本来倒也很和谐,先帝用着顺手又放心。哪知,到了下一代,事情就慢慢变得棘手起来。
左相长子向卜文,也不知道降生之时错拜了哪路神仙的洞府,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可怜左相三岁能识,五岁能吟,生了个宝贝蛋儿子除了吃饭格外起劲儿外,别无长处。
相爷夫人乃是一等一的慈母,不论旁人说什么,自管把儿子养的白白壮壮。那向卜文,年仅十四时便已身高八尺,往人跟前一杵,如同铁塔一般。
骠骑将军王彦与左相是连襟,王将军也是个妙人儿,从来不走寻常路。
当年,大齐重兵压境,一路打到北狄都城。那北狄兵马大元帅是个人物,身手相当了得,大齐三位将领与其酣战一场,打得天昏地暗,却难分胜负。
那时,王将军奉命到前线支援,看战局已定,便往犄角旮旯里那么盘腿一坐,闲闲地叼了根狗尾巴草看戏。
谁料,那兵马大元帅以一敌三,一个不留神踩到了某个战死士兵的头盔上,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然而到底不是一般人,他绊了一下又角度刁钻的站起来,却难以控制身体,踉跄着直冲王将军而去。
眼看就要抱个满怀,王将军激动的咽下了半根狗尾巴草,本能摸索腰侧的钢刀,再回过神来时,已获赠人头一枚。
话说这王将军,确实有两分眼光,自打向卜文开始窜个儿起,他看向大外甥的眼神便闪着幽幽绿光。
终有一天,左相奉命出京,他逮着机会将大外甥拐去了军营。也不知他给向卜文吃了什么迷魂药,过了一阵,左相哼着小调回家,发现儿子留书一封,潇潇洒洒从伍去了。
向老太爷那是捶胸顿足,向氏一族一向清贵,便是向士雍,也是从御前侍卫起步的,相爷之子去从伍是个什么辣鸡操作。
好在向卜文也没给向家丢人,从烧火做饭的小兵做起,仅仅五载便升为武卫将军,从三品,比舅舅还高一级。
此番齐嘉召左相前来,便是存了派武卫将军前往交趾平叛的心思。
他深谙恩威并施之道,先前圣女联姻,必是让向家惴惴不安。可如今东南不太平,西北的安危便尤其重要。削藩一事只能暂时搁置,当务之急是稳住向士雍。对向士雍来说,亲侄子受封南征大将军,便是最好的定心丸。
然而,匕有双刃,向卜文打了胜仗便罢,若是铩羽而归,那便是向家作茧自缚,他必不会再客气了。
脑中突然闪现向清欢的脸,齐嘉晃了晃头,迅速将那一丝怪异的感觉抛之脑后。
他看着毕恭毕敬老实巴交的左相,凤眼里飞快闪过一道暗光:“两位爱卿意下如何,向将军可否担此重任呐?”
“承蒙皇上厚爱,犬子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怕是难以御敌啊。”左相连连拱手,甚是为难的样子。
“哦,是吗,李爱卿怎么看?”
李相眉头一皱,暗道向士璧这老匹夫老奸巨猾。
皇上此次,看似对向家委以重任,实际上却暗藏杀机。向卜文一旦吃了败仗,向家恐怕再难翻身。虽说南越不过区区小国,可交趾与南越之间,隔着宽广的青江、高峻的青山和原始密林。地形复杂、河流湍急不说,林中还有杀人于无形的瘴气。与南越一战,凶多吉少。
虽说如今圣女联姻,时局对向家不利。可如此凶险之事,不过只能暂缓向家危局而已,治标不治本,向士璧果然不干这等寅吃卯粮的蠢事。
哼,他偏不让他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