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向清欢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坐实后宫干政的罪名,要么背上身为中宫、拈酸吃醋的名声,从此“名正言顺”地遭他厌弃。
不管哪一种,沈向两家的这枚过河卒子都算是白搭了。纵然他不能就此废了她,可让她做个有名无实的皇后还是很容易的。
他可不觉得,向士璧那个迂腐的老匹夫,在家族利益面前,敢忤逆父亲和长兄,选择自己的女儿。
向家除了向清欢,还有其他女儿,大不了换一个送进宫罢了。若是圣女来朝,西域便会正式成为大齐的属国,朝廷在边境设都护府管辖即可,不必大肆屯兵。
届时,便是他不下旨削藩,向士雍为了避嫌,也不得不将北庭节度使的虎符交出来,向家又怎舍得。
只可惜,他小看了向清欢。她说什么来着?哦,“只有他一个丈夫”。
情意绵绵,凄婉哀切,再配上她那张清丽无双的脸,圣人都难免动几分凡心,不得不说,向家生了个好女儿。只是可惜了,听者是他,不是什么春心泛滥的世家纨绔。
他可没忘了,他这位嫡妻,在大婚之夜,被夫君冷待,却不羞不恼。榻上只有一床锦被,半夜被他卷走,她默默起来寻了张毯子盖着,天亮宫女叫起前,先行起身,将毯子悄悄放回去。
入宫几个月,他来永安宫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后宫议论纷纷,前朝言官更是几次谏言。
偏她不慌不忙,他不去永安宫,她也不来宣室殿,帝后各安一隅,秋毫无犯。
几个月以来,她缩在自己宫里过得有滋有味,还饶有兴致地修葺园子。
这一前一后,反差大的很呐。
看样子,是欲拒还迎不成,再生一计。美人红唇诉衷情,确实高招,若她不是向家的女儿,多予她两分恩宠,也未为不可,可惜了。
夜渐深,天凉如水,立于角楼之上,更是冷风扑面,袍袖翻飞。旁边的小树林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宫灯微弱的光芒,照不进重重叠叠的树影,反倒被黑暗一并吞没了。偶尔响起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唤,更让人脊背生寒。
“你们先下去,朕自己待一会儿。”
“皇上,夜深了,奴才让人给您取来了披风,您披着吧。”李德全奉上小太监急匆匆从宣室殿取来的披风,他刚才就看出来了,皇上今儿心情很不好,一时半会回不去。
“嗯。”齐嘉随口应了一声。
李德全给他穿戴好,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皇上,让奴才陪着您吧。”
“不用。”
李德全只好一步两回头地带人退了下去。
角楼上一时静悄悄地。
突然,一个身影从后面闪出,在齐嘉背后恭敬跪下:“主上。”
那人着一身黑衣,又处在暗中,看不出是何模样,只是那声音,僵硬冰冷,难以入耳。
齐嘉并不意外,似是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主上,属下刚收到线报,宇文迁确实与圣女有私情,可他此次投诚大齐,也并非全然为了情人。”
“哦?”
“主上,咱们派出去的人打听到,宇文迁虽是精绝国的国主,可他并非是王后所生,他的亲生母亲,不过是精绝王的宠姬。
“因那宠姬的身份上不得台面,精绝王才将他记在王后名下,对外只称他是王后亲子,知情人也被处理得很干净,咱们的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探得消息。”
“那宠姬是何身份?”齐嘉回过身,面色凝重。直觉告诉他,宇文迁或许很看重他的亲母。
“回主上,那宠姬……曾是摩尼教的备选圣女。按照摩尼教教规,每一届圣女,都要由神在降神仪式上亲自选中。神每两年降临一次,在这期间,摩尼教会在西域三十六国内选拔圣女,那些被选中的女子便是备选圣女。
“这些女子,要离开父母亲人,到摩尼教的寺庙中居住。在此期间,她们要学习教规仪式,保持贞洁之身,日日妆扮自己,以求修养神性,来日被神选中。”
“既要是处子,她又怎敢嫁人?”
“主上英明。那宠姬在寺庙里待了一年,偶然得知摩尼教的阴私,便伺机逃了出来。
“她本以为,躲到王庭便不会被发现。没想到摩尼教的爪牙遍布西域,即便她做了精绝王的宠姬,还生下了王子,精绝王也不敢不将她交出来。”
“阴私?”
“是,其实也不算机密,达官贵人都心照不宣,只是出于各种目的,与摩尼教同流合污、愚弄民智罢了。摩尼教打着‘普渡众生’的幌子,历来从平民中选拔圣女。
“但实际上,圣女不过是让底层百姓甘愿被奴役的手段,那些落选的女子,摩尼教也不会让她们返回原籍,对外声称是做了神的侍女。实际上,不过是成了僧侣们的禁脔罢了。
“僧侣们**够了,就把她们送到妓院去。摩尼教为了敛财,在西域开设了多家妓院,尤其在军营旁边。将士们发了军饷,转眼便在温柔乡里挥霍了。
“因此,各国的国主为了回收军饷,不仅不禁止,还与摩尼教约定分成。”
“那宠姬最后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