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吩咐,习水性的锦衣卫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两锦衣卫在岸边施以援手,将溺水的姜棠拽到岸边,拉出水面。剩下的那些锦衣卫自发地掐倒地四人的人中,并分别塞了一粒黑色药丸,等着他们苏醒。
朱益群眼睁睁地看五人逐步得救,气哼哼地转头看向远处走来的天子和杜庭煜……
大约一刻钟前,杜庭煜走进翰林图画院,一见到朱益群在竹林里作画,欣喜至极道:“朱大人,真没想到你出狱几天就成了宫廷书画家,我真没看走眼,你非池中之物。日后,你成了首屈一指的宫廷画师,可别忘了提携我一把,或是送几幅字画。”
“杜少卿的大恩大德,朱某没齿难忘。借您吉言,待朱某升官之际,定登门道谢。”朱益群搁下笔墨,拱手作揖。
杜庭煜回道:“朱大人,您从刑部跳进翰林图画院,真是羡煞旁人,倘若刑部侍郎和姜棠之流听到这个好消息,怕是要羡慕嫉妒呢。”
“杜少卿,其实,朱某非常担心应侍郎和姜棠。若没他们的照顾,也没有朱某的今天。他们关在大理寺监牢过得怎样?”朱益群压低声音,关心地问。
“他们把一切都招了,圣上大怒,召了他们进宫,已送了断头饭给他们吃,下午就要亲自审问了。”
“什么,他们已经吃了断头饭?那不是必死无疑?”
朱益群装出一副剜心割骨般心疼,簌簌地掉下了两行泪。他以为骗得过杜庭煜,哪知杜庭煜从一出现就是一出诡计!可惜,身处局中,他当时没发现。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以来便是这个理。况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应硕身为正三品刑部侍郎,杀了人照样要偿命。圣上亲自审问,无非是看应硕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竟然会对一个官职低的锦衣卫千户痛下杀手,想究其原因罢了。如今,圣上管这桩案子,我反倒落得一身轻松,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开审了。在此之前,你若想见他们最后一面,不若趁着现在赶去御花园的睡莲池看他们一眼,也算无愧同门之谊。当然,你不去见他们也不要紧,毕竟他们也不晓得你已经进了翰林图画院,前程似锦。”
朱益群擦掉眼泪,“他们被接进宫,朱某理应去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未了心愿,然则朱某刚进翰林图画院,一应杂事剪不断理还乱,实在是自顾不暇。待他们归天后,我定去他们的坟前,负荆请罪。”
虽说杜庭煜讲了朱益群不去也没关系,可他特意来一趟透露那么多消息,朱益群不去,一切算计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心里无比焦灼,脸上仍不动声色,“朱大人说的是,初入翰林图画院,事务繁忙,想来他们也能谅解。不过,我听他们说留了一笔财产,不知交代给谁。本以为你有空,看来还得我亲自跑一趟,同他们生离死别,再收一大笔钱财,忒划算了。”
钱财?
朱益群从没听说过什么钱财,看姜棠穷得很,应侍郎倒是有钱,又对姜棠有意,怕是准备好了一笔丰厚的聘礼。这对亡命鸳鸯散播谣言,说他才是真凶,好在苍天有眼,两人死期将至!等他得知钱财下落,再看他们身首异处,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钱不钱财的无所谓,主要是姜棠从闽地来的,爹娘远在千里之外,定还不知女儿入狱要被斩首的事。从前,姜棠几次替我出头,不见她一面,实在说不过去。不如这样,杜少卿,你先回大理寺,我去看看情况。”
杜庭煜连打了几个哈欠,双眼眯着,“朱大人,我困得慌,正想回衙门打个盹。那些事情全拜托你了,有劳了。”
“杜少卿不必如此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朱益群将杜庭煜送走后,便急匆匆赶到了睡莲池,初见李赫在,心里一咯噔,怎么多了个人?转念一想,李赫最爱凑热闹,说不定听说进宫就马不停蹄追来,哪知是送死!
于是,他有序地把刑部三人分别拖进水里,哪知才弄到第二个,就被皇帝来了个瓮中捉鳖!
一切都是杜庭煜这个王八蛋干的好事!
朱益群猩红狠厉的眼神瞪着杜庭煜,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目睹五人吃饭毒发到朱益群到来起了歹心的全过程,皇帝开口道:“杜少卿这一招引蛇出洞,实在是妙。”
“哪里哪里,皇上过奖了。”
杜庭煜眉眼间尽是克制的笑意,坦坦****地对上朱益群狠毒的目光,似是在暗暗炫耀一切真相尽在掌握中。
与此同时,服了解药的应硕最先醒过来,一睁眼便瞧见靠坐在凉亭柱子下的李赫脸色煞白,再看旁边靠着两衙役,地上有一滩水迹,却不见姜棠的人影!在他对面,朱益群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黑布条,双眼含恨,瞪天瞪地瞪来人。
凉亭下,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们排成两列,头戴通天冠身穿龙袍的皇帝大步走来,太监们和杜庭煜在身后亦步亦趋。
这场皇帝主导五人参演的苦肉计,即将揭开命案真相!
应硕恨自己成了棋子,没能保护好姜棠。他看见了一切,又像没看见,好比看过正当空的烈日,再看其他东西便影影绰绰不清晰了。如今他找不到生命中的太阳,所有的一切都要化作虚无了。
他怕一时疏忽痛失所爱,歇斯底里地喊道:“姜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