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响动,惊醒了窦氏。周嬷嬷搀扶她进来,一见还没娶进门的儿媳妇被刀架在脖子上,差点没晕过去,强定心神道:“大人,劳烦您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应夫人,不好好说话的人,是姓姜的臭娘们。”裴甲龙狠狠地瞪了姜棠一眼,架刀动作不改。
骂没进门的儿媳妇为臭娘们,好臭的男人嘴!
窦氏见过大风大浪,已静下心来,拿出早已备好的银票,塞到裴甲龙手上,低声道:“半夜三更还出来公干,大人辛苦了,拿去买点宵夜吃。”
“看在应夫人体恤我半夜出来一趟不容易的份上,便给姜姑娘一炷香的时间梳洗打扮,收拾衣物。”
裴甲龙收回绣春刀,插回刀鞘,甫一转身,周嬷嬷满面笑意地跟着道:“裴千户,夫人略备薄酒,请各位大人赏光。”
“好说好说。”
待锦衣卫们走远,窦氏命所有下人退下,关紧房门,一脸郑重道:“姜棠,我合计着锦衣卫来拿你,硕儿又彻夜不归,怕是都要被隔开了。若只是疫病,染了不计较花多少银子,一定要竭力去治,我就不信会治不好。怕就怕锦衣卫或是朝中其他人针对硕儿甚至是刑部,不叫你们好过,那就麻烦了!”
窦氏名下有医馆,有生药铺子,哪怕两人真的染了疫病,即便那些大夫治不好,还可以高额悬赏名医来治,总归是多花银子的事。姜棠瞬间明白: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是小事,怕的就是用再多银子也解决不了!
“应夫人,那您觉得谁跟我们有仇?”她将展开的蓝布包袱铺在**,将早已折好的干净衣裳放好。
“除了顺天府,像大理寺和都察院或多或少都对刑部查了太多大案要案,在民间声誉极佳,而耿耿于怀。更别说锦衣卫历经几代君王,曾被取缔,将所有案件移交刑部。如今锦衣卫深得皇帝重用,正如日中天,定要解决后患。虽说硕儿上头有吴尚书在,可吴尚书从来都是和稀泥的性子,不愿惹事,多数都是硕儿经办的。硕儿这么年轻,迟早会成为刑部尚书,甚至位列内阁,眼红他的人不计其数。我总以为赚了足够多的银子,能为他平步青云的仕途路保驾护航,现在才知道远远不够,还要朝中有人!”
姜棠对朝政知之甚少,如今才知道刑部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她坚信,这几千年间大大小小多少次改朝换代,刑部久经摧残而不倒,以后也会一直存在下去。
“应夫人,您不必懊悔,儿孙自有儿孙福,应侍郎能当刑部侍郎,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了,一个小小的疫病,还能扛不过去?”
其实,姜棠也晓得疫病的厉害,皇帝都能被疫病害死,更何况肉体凡胎的刑部侍郎?可她不能说这些丧气话,叫应夫人担心,只能表现出信心满满,务必凯旋而归的气势。
“对对对,姜棠你说得是,一定能扛过去的。”窦氏七上八下的心,逐渐归位了。
姜棠话锋一转,“不过,应夫人,您还得暗中派人四处打听是否有人算计应侍郎或是刑部,一旦查出苗头,务必派人告诉应侍郎或是我,好叫我们提防,不给他人可趁之机。”
“这是自然。”
因应硕而结缘的窦氏与姜棠,拧成了一股绳,务要将应硕拉出疫病的泥淖!
眼瞅着姜棠要系上包袱,窦氏拿出数张银票与一个沉甸甸的红色绣荷花钱袋子,“姜棠,这是五百两银票和二百两银子,遇事多打点,用完了,我再派人送去。”
“应夫人,银子我有,这些银子和银票,我不能收。”姜棠回绝。
窦氏执意要给,“你有,是你挣的;我给,是我的心意。你不收,便是不愿跟硕儿同甘共苦了?”
“应侍郎对我有提携之恩,这回有了难处,怎能不跟他同进退?”姜棠急忙辩驳。
窦氏笑逐颜开,“这便是了,你与他同进退,不光人要到场,银子也要到位。”
少时,姜棠右肩挎着两个蓝布小包袱,与锦衣卫们一同出了应府,待看到清一色的枣红色骏马,视线一沉,“裴千户,我不会骑马。”
已翻身上马的裴甲龙分外烦躁,“连马都不会骑,你这女人真是麻烦。”
窦氏开口道:“裴千户,女人不会骑马多得是,既然锦衣卫没马车或轿子,我这有马车,叫姜棠坐了跟你们去也是一样的。”
“行,就照应夫人说得办。”
姜棠踩着矮凳走上马车时,窦氏叮嘱:“姜棠,凡是要大夫或药材乃至衣食住行,你都可以托人找我说,一定会办好。”
有应夫人托底,哪怕此去凶多吉少,姜棠也毫不畏惧,便郑重地点头道:“应夫人大恩大德,我会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