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潆咬紧牙关,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像是骤然失语了。
朝臣不免惶然,低声言道:“荒唐,太过荒唐,细作入我离国皇城竟如入无人之境,到底有多少个细作!”
谏言的大臣朝着殿门口拂袖示意,随即进来了个宫人,那大臣言道:“诸位同僚莫要心慌,当初冯相调查细作时,已将国主周围侍奉的宫人全部换过,唯有一人至今仍在,那便是梨花阁内的琴师,名唤雀仙,自称伯服国人,伯服国暗中勾结贺兰国想必诸位早已知晓,那这位雀仙又是何人呢?昔年贺兰帝招待来使,曾有琴师雀仙一曲惊鸿,这位宫人便是当年随着使臣去过贺兰国的,已经指认两个雀仙乃同一人。而这雀仙也并非一届寻常琴师,正是贺兰帝九子——贺兰阙。”
阿潆明显地感知到自己在颤抖,不比座下朝臣神色各异,惊愕连连,她面色惨白,强撑着冷漠叫人看不出情绪。那大臣显然有备而来,又呈上贺兰阙的画像,宫女就在阿潆身侧摊开画卷,给阿潆看过后再转向朝臣,她已经恨不得立刻抬腿就走,携着雀仙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冯蠡面色铁青,紧紧盯着上方的阿潆,似乎想要确定她是否知情,旋即扑通下跪:“老臣有罪!彻查细作之事有愧国主,甘愿受罚!”
刑部尚书也跟着跪下,断断续续跪了数十个朝臣,个个言称自己办事不力,反倒令阿潆一张脸臊得发烫,还有谁比她罪责更大呢?
冯蠡趁热打铁,已经挺不到下朝再与阿潆言说,当即谏言:“国主,此人必须当即处死!他既是贺兰国皇子,便断然不会吐露分毫,以防旁生枝节,还是立刻将之诛杀最好!”
刑部尚书看出情状危急,不是他从中揽事邀功的好时机,高声呼道:“微臣附议!此人该杀!”
殿内传来此起彼伏的“附议”之声,就连刚刚并未下跪的朝臣也跟着跪了下去,挑起此事的那位大臣仍立在原地,恭敬地略低些头,不敢与阿潆对视,阿潆剜他的眼神却已经像要流出血来,心跳狂乱不止,说不出口应允之辞。
她心知肚明,今日若不下旨处死雀仙,朝臣绝不会善罢甘休,可她现在满脑子想着如何保住雀仙,断不可能贸然答应。
大殿内的死寂维持许久,冯蠡忽然抬起头来仰视阿潆,眼中写满了恳求和劝阻,显然是在暗示她再不能继续心软。
阿潆强迫自己平复心绪,旋即挥手拍打在冰冷的桌案上,掌心感到一阵凉、一阵烫,一如她眼下被架在火炉上炙烤的折磨:“此人委实大胆,竟连本君都被他诓骗!”
她不得不这么说,也不得不摘清自己,假装不知情。
“这件事本君必要亲自彻查,如今人已被监禁在梨花阁内,待本君亲自审过,必会立刻处死,散朝!”
她装作怒不可遏似的,上前抓过宫女拎着的画像,撕碎后丢了下去,转身愤愤离朝。大怒的场面,不禁摇头慨叹,这位少年国主还是太单纯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