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知州府。
一阵匆忙的拍门声把魏方怀从睡梦中唤醒,他猜到是安排的事情进展不顺利,匆忙推开腰上美人的玉臂起身查看。
门外,李长史满面惊惶地回报:大人,马上快五更了,咱们安排的人已经去了快两个时辰,到现在还没动静,恐怕……
魏方怀面色一肃:派人去乔府打探了吗?
李长史答道:约莫大半个时辰前就去了,这个时候……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说:应该快回来了。
魏方怀抬脚,走,去正厅。
两人在正厅枯坐着,心思各异,一盏茶还没喝完,门外边传来了动静。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络腮胡子跌跌撞撞直奔亮了灯的正厅而来,没等二人开口问,他失魂落魄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全……全死了……
怎么可能?李长史拍案而起,咬牙切齿道:我拍去的可是精挑细选过的五百好手,从前执行任务从没出过差错的,对上公主那边的三百禁卫绰绰有余才是!
是,那络腮胡子神色恍惚道:我仔细察看了下,死的人里头也有不少禁卫,但是……
他咕咚咽了口口水,李长史不耐烦道:但是什么快说!
但是……我在地上,看见不少马蹄印,那蹄铁的制式……应该是军马……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瞎了眼了!她小小一个公主,哪来的本事调动军队?是你疯了还是本官疯了?这回发怒的换成了知州魏方怀。
络腮胡子见他生气,结巴道:可……可我真的看见了,那就是江州卫所军马的制式不会错,只不过……马蹄印数量不多,最多应当也不过几百人。
魏方怀烦躁地挠着头皮来回踱步,牵涉到军队这可麻烦了,他倒不是担心那五百个替死鬼,他担心的是跟乔家的另一笔生意。
李长史连忙起身接过话头:大人别着急,他不是说军队里面没去多少人吗?也许是公主用了什么办法强逼卫所派了些人过去,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络腮胡子也帮腔道:李大人说的对,我方才只看见尸体众多,也没功夫挨个数过去,本身我们已经和公主结了私仇,万一这回被抓了活口叫她们问出话来,那麻烦可大了。
是啊大人,得赶紧想应对之策。李长史说。
魏方怀闻言也冷静下来,坐回原位,好一会儿才说:已经吃了两次亏,不能再出差错了,这样,你们先去跟着他们,看看他们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我联系一下谢大人,看他怎么说。
李长史听他提及谢大人,目露犹豫,可谢大人一向瞧不上这些蝇头小利,拿这件事去问他,会不会……
魏方怀冷笑一声:怕什么?乔四海一介平民,孙万德是户部的人,他们才是主使,谢大人再怎么生气,火也发不到你我头上。更何况,他虽瞧不上这点钱,难道这次真就不管了吗?别的生意里他可没少抽过油水。
李长史听他当着一个外人面提别的生意,眉心一跳,赶紧让络腮胡子下去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已是五更。
除此地驻军原路返回外,剩余江瑛和沉玦的护卫均就地休息,预备用过早饭后启程返京。离皇上下旨返京的日期已经过了几日,再不回去,不光自己,恐怕沉玦都要受牵连。
公主,不是说天亮就要出发吗?您怎么还不休息?碧竹问。
人烟散尽后,江瑛寻出笔墨,开始一封封的写信。
她一边写一边回答碧竹的话,我可以随时离开,却总对临安放不下心,写些东西留给林知县,希望能派上用场。
碧竹是习过字的,她在旁慢慢念道:稻田养虾蟹……种桑种棉……雇人织布……公主,您这样好像前朝那些大臣们写的奏折呢。
江瑛勾唇笑了一下,笔下却不停,把想起来的都写上,那些大臣们可没我想的周全,这些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宝贵经验。
公主,您说话奴婢又听不懂了……
江瑛一笑,她没有太多时间为临安找出一个足够合格的知县,张举人能够看出问题所在,却未必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她强逼林逾和振作起来履行职责,对方虽然下了决心,却不知是否真能解决退田的问题,严重的土地兼并历来是国家走向灭亡的根本原因之一,她有心扭转这种局面,可自己现下也是百事缠身,一时腾不出手,只能希望林逾和足够坚定,若临安退田成了,起码还有一线希望。
说白了,还是她自己手中资源不够,按照张宜友说的,士绅侵占民田在很多地方都是常事,想要彻底改变这个局面,还是得从问题根源想办法,而这个问题的根源,就在金銮殿上。
临出发时,马车上多了一个曾云岫,马车外多了一支曹秋盛将军派出的二十人小队,其中便有祝川。
曾夫人打听到江瑛准备直接从乔府离开,连夜将女儿送来,表示希望公主将曾云岫带往京城,之后的事她自己会安排。
曹将军则是写了一封信让祝川带上,说查军药案用得着,而且公主先前在乔府遭袭,卫队也损失不少人,他的人作为守军不能私自离开为所,只能少派些人也好沿途保卫车队的安全。
魏方怀这边接到公主车驾离开临安的消息已经是几个时辰后,李长史还在眼巴巴地等他决定要不要在公主走出江州地界前安排一次截杀。
现在还不知道谢大人的态度,只能先让她们离开,账册的事我已经在信中告知谢大人,京城那边会有安排。而且,公主这么着急离开想必也是因为和亲之期将近,等她顺利嫁出去,江州,就又天下太平了。魏方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