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史听他这一通分析也觉得颇有道理,便说:那我们的人便让他们撤回来?
魏方怀想了想,不,还是找些好手跟着,路上看着有机会就立刻下手,但没机会就万不可勉强,不能再落更多把柄在她们手上。若是等她们出了江州还没得手,就让人撤回来,这样,我也好向谢大人交代。
大人英明,还是大人考虑周到。。
去吧。
马车在路上走了七八日,一到皇宫,江瑛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乾安帝,结果不出所料的被当面砸了一沓折子。
瞧瞧写的什么,朕的好女儿,不到一月就要出嫁的公主,瞒着朕,以探亲的名义去临安胡作非为,不仅影响了赈灾粮的发放,还叫人杀了前去赈灾的户部主事,甚至胆大包天到调动军队,江瑛,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乾安帝在殿上来回走动,一条条历数着大臣们奏上来的江瑛的罪状。
虽然和沉玦的那番谈话后,江瑛对朝臣们的行事作风有了初步了解,但当他们矛头对准江瑛时,她还是觉得有些猝不及防,有种突然站上历史舞台的错觉。
她真的捡起离她最近的折子,逐字看了起来。
乾安帝独自骂了半天一点回音都没听到,回头一看,江瑛正手捧着一份奏折一边看一边唇角带笑。
乾安帝看她还笑得出来,一时火气更大,砰砰拍着御案叫她端正态度。
江瑛收敛了笑,脸上的表情由好笑变成担忧。
她说,父皇,事情真相完全不是这些奏章里所说的那样,还请父皇明查。
皇帝乜了她一眼,好啊,你倒说说看,真相到底如何?
是。
据臣女方才所见,诸位大臣指责臣女的,无非是欺瞒父皇借探亲之名私访临安,干涉地方赈灾和私自调用军队几件事,按照诸位大人的说法,这里面每一桩罪过都足以让臣女被贬为庶民甚至杀头,可这三桩罪中,臣女只肯认第一件,至于干涉地方赈灾和调用军队,臣女的确做了,却绝对不是各位大臣们在奏折中所说的那样。
臣女的确去查了临安县赈灾一事,但那是因为臣女初到临安时,便看见从洪水中生还的临安百姓,在灾后近一月仍日不能果腹,夜不得安寝,而户部派去赈灾的一个小小主事孙万德却胆大包天,将朝廷发的赈灾钱粮统统运至他落脚的乔府私库中想要私吞,对府外遍野饿殍视而不见,臣女下令抓了孙万德和乔家老爷乔四海才将赈灾钱粮发到百姓手中。父皇,您是天下之主,天下万民皆是您的子民,臣女只是做了父皇希望做的事,何错之有?
还有上折奏臣女杀户部主事更是胡说八道,孙万德和乔四海的确死了,却并非臣女下的杀手,百姓要求就地诛杀二人时,是臣女和国师极力拦下,要将他二人送至京城受审后再处置。臣女唯一的错就是没有看好这二人让幕后凶手有了可乘之机。孙乔二人死后,臣女找到了新的证据,为了毁灭证据,当夜幕后之人集结五百之众围剿乔府,若非国师及时从为所请来二百军士帮忙,臣女的三百禁卫和国师那几名手下如何抵挡得住五百名训练有素的杀手,那样的话,臣女就再也见不到父皇您了!
皇帝来回踱着步,听完了她的陈述,许久沉默不语。
江瑛心中也有些紧张,虽然事实的确如她所说,但她和皇帝的父女关系毕竟只是一个空架子,两人从未真正相处过,她不知道皇帝是否肯就这样相信她。
皇帝心中确实有种种疑惑,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个女儿,可她和大臣们虽说的是同一件事,具体过程却完全相反,叫他无法不心生疑窦。
那二百军士为何肯听你们调动?皇帝突然发问。
这正是臣女需要向父皇细细禀报的部分……江瑛答道。
按照沉玦的说法,这应该是最能够挑动乾安帝逆鳞的东西,江瑛按照先前在马车里捋过的顺序,如实将军药案说完,果然看见皇帝瞬间变了脸色。
假药?为何朕从未收到过关于此事的禀报?
乾安帝勃然大怒,江瑛却稍微松了一口气,皇上发这么大火就证明这件事足以挑动他的神经,只要他肯查,那么她一路带回来祝川等人便有了意义。
臣女不知为何无人禀报此事,但据臣女认识的一个小兵所说,自那位名叫孙明的士兵出事后,军中议论纷纷,卫所的将军也曾书信上官问过此事,但那随军大夫被杀之后,为了防止军中生乱,各地卫所均严禁对此事多加讨论,不过很多士兵都宁肯生扛都不用统一配给的药。另外,臣女这里有一些发给江州卫所的药,是江州曹将军得知臣女在调查此事后主动交给臣女的。曹将军因为臣女在临安遇袭,还专程派了二十人护送臣女,父皇若要调查此案内情,也可问他们。
皇帝接过江瑛手中托着的一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三种不同包装的伤药,三只瓶子外都有明显的军中印记。
他将每只瓶子都打开看了看,问道:你说的曹将军,是曹秋盛?
得到江瑛肯定的回答后,皇帝陷入了沉思。
他和曹秋盛相识多年,两人是在打天下的路上认识的。曹秋盛同他一样,军队都是自己招募,因为治军甚严,打仗也十分勇猛,两人对彼此都十分欣赏。后来曹秋盛便转而支持他称帝,在打天下的一路上,曹秋盛也救过他不少回。后来天下大定,皇帝为了报答曹秋盛,便将他安排在了相对来说较稳定的江州,也好让他和部下休养生息。
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纪林。皇帝喊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太监连忙进来等候吩咐,皇帝却叫他去看一眼那三只小瓶子,又让他去找三只差不多的、没有任何印记的瓶子来。
纪林动作很快,皇帝没叫他出去,他便眼睁睁看着皇上亲自动手把那旧瓶子里的东西倒进新瓶子里。
去,叫太医院正……不,叫太医院的人都来。皇帝吩咐道。
纪林躬身应是,脑海里出现那旧瓶身上的印记,要出大事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