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自称国师的神棍,既不穿僧袍也不穿道袍,观星也不去观星台,大半夜偏穿一身白到处晃悠,唬鬼呢?
“公主客气了,下官受教。”沉玦似乎没听懂她的嘲讽,笑着应道。
等在一旁的禁卫见两方结束谈话,立刻跟上江瑛二人送她们回宫,留下沉玦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她在等一场暴雨,为什么?
阳春三月,皇宫上下一片绿意盎然。
江瑛着一身镂花挑线纱裙,外罩软毛织锦斗篷,静静坐在马车里等着出宫。
今日是举行祭天大典的日子,皇上下令所有未嫁娶的公主皇子一同前往兰台观礼。
兰台主体是一个巨大的方形台子,一条御道在中央将其分为两半。中间是帝后与国师祭天时要走的路,左右两边站着的都是观礼的达官贵人们。
御道尽头是一道向上的阶梯,走完阶梯又见一个方形平台,只是小了许多。平台正中央放着一只青铜鼎。
祭仪很快开始,沉玦着一身雪白的道袍,头戴方冠,两条墨黑的系带从他耳后垂至身前。
他手捧一只黑漆鎏金木盒,步伐不紧不慢,踏着御道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在上方平台停下,转身面对众人,江瑛看着他英气的眉眼忍不住有些心神动摇。
难怪这人总爱穿白袍,确实衬得人……挺仙。
江瑛转头看看四周,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看来无论古今,只要是女人,都爱看帅哥,自己不能免俗也实属正常。
江瑛听他用流泉一般的声音读完祭文便赶紧找了个借口溜掉,难得出宫一趟,干巴巴站那听帝后讲话多没意思,怎么也得上街逛逛。
江瑛信步走进一家“藏珍馆”,正巧他家最好的宝贝墨玉牡丹就摆在台上,一对衣着华丽的男女正围着看。
那牡丹果然栩栩如生,叶片用墨绿色和黑色玛瑙雕成,花瓣看不出来,似乎是某种红玉。一盆花上有三朵盛开的牡丹,还有一朵含苞待放。一朵牡丹足有成人一个半拳头那么大,每一片花瓣的褶皱、起伏、厚薄、光泽却安排地极为细致妥帖,让这盆花远望去如真的一般,也不知耗费了匠人的多少心血。
先来看花的一男一女听见动静也回头看了一眼。
江瑛瞧见女子面容清秀,男子长相就差了些,有点对不起他身上衣裳。
“掌柜的,这牡丹怎么卖啊?”江瑛问。
她其实没打算买,但不妨碍她好奇这东西的价格。
掌柜嘿嘿一笑,说:“这做工和材料姑娘您也看见了,四万两银子,姑娘便可将它带走。”
“!”乖乖,就这么个摆件,居然要四万两银子。江瑛虽然手里攒吧攒吧能拿得出来,但干嘛要花在这玩意儿身上?
她正准备告辞,先前店里那年轻公子忽然开口:“姑娘留步,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将这墨玉牡丹买下赠与姑娘,不知意下如何?”
瞧瞧,这年代的花花公子出手还真是阔绰啊!
江瑛站住脚,回头冲他一笑,立时把他迷得七荤八素软了腰,心想这漂亮小娘子定是被他的豪气打动,预备投怀送抱来了。
男子伸手便要来揽江瑛的腰,冷不防被一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拦住。
江瑛有些烦躁地看着犹如天降的沉玦,为什么要破坏她早已排演好的剧目?她原本下一秒就要说出自己的公主身份了,到时候把这人吓得“刷”一下软脚虾一样跪地上,多有趣。
“小姐,属下有事来迟,请小姐见谅。”沉玦看着江瑛。
江瑛哀愁地瞪着沉玦,还在惋惜自己好不容易才能演上的剧目就要这样付之东流。
“小姐,祭天仪式已毕,老爷夫人准备回去了。”沉玦的目光里是无声的催促。
江瑛听懂暗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外面挪动脚步,焦急地等在外面的碧竹晴芳连忙迎上来。
“有劳国师。”江瑛木着脸说道。
期待已久的大戏被砍,就算是除了冠的帅哥变得更加美貌她也开心不起来。
国师挑眉,还不明白她现在这个表情是何意。自己为她解了围,她竟还不高兴?
他想了想,问道:“公主可是十分喜欢那牡丹?若是如此,再过些时日御花园的牡丹也会盛开,公主届时可前往观赏。”
江瑛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会如此?!这种情况下霸总不应该大手一挥直接把花买下来送给女主吗?
但她很快想通了,哦,大概是因为自己不是沉玦的女主。
行吧,她脸上的表情稍微真诚了一些,说道:“多谢国师提醒。”
马车载着主仆三人往皇城赶去,高楼上的宴席却还未完。
“那是哪家贵女?怎会得了沉玦的青眼?”一个倚着栏杆的青衣公子道。
“看不清啊,身段瞧着倒是不错。不过里头那个绿衣服公子的我认识,太仆寺卿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嘛!”一个紫色团纹图案的公子接话。
“他谁不认识?整条街上的姑娘他恐怕都倾心过。”青衣公子嗤道。
“但方才那个瞧着确实不一般,脸嘛,看不清,那身段那气度,啧,京城何时出了这么一位美人?我竟不知。”紫衣公子摇头感叹。
“啪!”
一只青瓷小盅碎在二人脚下,清亮的酒液四散飞溅。
“仔细你们的舌头,那是孤的妹妹。”
太子江明义一身月白锦袍端坐于桌边,伸手给自己另取了一只杯子重新满上酒水。
另一边,方才还议论得眉飞色舞的两人立刻跪下请罪,只恨不能让时光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