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满地杯盘碎片，温昀席地而坐，倚着窗棂看房间后面那棵树。

它是近几年才种下的，本就不茂盛，一经晚秋寒霜，更是枯得只剩几片黄叶，光秃秃的。

温昀喝迷了眼，将手伸出窗外朝枯树递酒壶：“来，喝呀……”她一松手，酒壶咣啷一声掉在窗外地上，醇香的酒液流了一地。

温昀撇撇嘴，收回空手，背靠窗坐着。

“不喝就不喝，真浪费。”

【主人，你振作点。】

灵七实在看不下去温昀这个颓废的样子了，几日来第一次开口。

“你说什么？”温昀拍拍脸，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振作点，别跟病入膏肓似的，自暴自弃又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病入膏肓？哈哈……我现在也差不多吧，命不久矣。”温昀笑出声，眼眶却红了。

她站起来扶着窗框翻到屋外，踩了满脚酒液，走到枯树下坐着。冷风吹过，枯叶悠悠地飘下来，落在她肩头，也懒得抬手拂去。

“灵七，得偿所愿，你得意吗，开心吗？”

【主人……】

“你一定在嘲笑我吧。”

【没有。】

温昀听了个笑话般，道：“你早知道涂喻本就是魔修，却不告诉我，你摸着良心问……对，你哪里有心。”

【涂喻成魔，你最终才会与他同归于尽而死，才可以走完温昀的人生。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我只是想完成任务，这有什么错？！】

灵七自知他对不起温昀，可是被这般责怪，又怎能不生气。

“是啊，任务。天命。”温昀被他吼的脑仁疼，蹙起眉头望天。

此时天色已晚，天际晚霞赤红。昏橙的光洒进院落，没多少温度。

温昀不回怼他，灵七一时还不习惯，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凶她。

一人一系统陷入沉默，直到温昀轻声说话。

“从前，我与现实争，输了。”温昀呢喃自语，眼神迷离恍惚，似要睡着一般，“如今，我与天命争，还是输了。原来我的人生，兜兜转转，都是输得一塌糊涂，可笑，可笑……”

她睁开泛红的眼睛，发泄一般狂笑，眼泪却不受控制。

“我以为，我能改写未定的故事，我能救温昀，能救涂喻……可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数载奔波，不过是一场笑话一场空！”

【主人，你别这样……】

温昀置若未闻，扶着树干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对枯树说话。

“小薇说的没错，对我而言，生死算什么，任务算什么？！灵七，你以为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你曾说过，要珍惜白捡来的命。】

“错！”温昀竖起右手食指摇了摇，忽然一阵反胃，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接着对枯树说道：“我只是想和该死的天命作对，像曾经和该死的温家女儿身份作对，和养父母作对一样。”

大约是想起从前的某些事情，温昀低声笑起来，最后变成放声大笑，结果呛到自己，剧烈地咳嗽了好一会儿。

“天凉了……”温昀搓搓胸口，抬脚往窗边走，想翻回去。可是酒劲上头醉得厉害，她一个趔趄往前摔。

面前伸出一双手扶住她的手臂，温昀抬起眼，昏暗朦胧间只看到一张清俊的脸，很是眼熟，又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