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父亲说得对。正派凭什么指责我们,普通人凭什么对我们喊打喊杀。修界本就是弱肉强食,那些所谓正派与我们的区别,不过一个是背地里害人,一个是当着面杀。看看御灵宗和长陵教就知道了。”
这会儿杜七星却有些弄不懂他的意思了,沉默着没有接话。
玉岑洲偏头看他一眼,笑了笑道:“我认可父亲的话,可我更喜欢当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正派要杀便杀,人们要骂便骂,我自逍遥,想杀就杀,不想杀就不杀。”
“少主的意思是……”杜七星踟蹰着问道,“阁主想要的,是称霸天下,唯他独尊?”
“对,不过是虚名而已。憎恶他的人,还不是对着他的后背唾弃谩骂,还不是处心积虑要算计他。”
杜七星轻轻叹息一声:“少主,属下以为,人生在世,所经世事十之八九不得已。比如属下。”
“不得已?”玉岑洲轻笑一声,眯起眼睛冷冷地看向被捆在对面树上的邱晟,“那他又有何不得已,要害你?”
杜七星摇起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邱晟:“属下怎么知道,需得等子秋仙长醒过来,好好问一问他。”
问一问他,为何不告诉他青恒派的暗号,为何要害他暴露。
玉岑洲嫌弃地往旁边躲了下冷风,问道:“他把这习惯也留给你了?”
折扇停了下,又扇起。杜七星道:“除了这个,他也没其他好留给我的了。”
玉岑洲压下扇子:“本少主最不喜你们这等扭捏做派,自认风流。”
杜七星移开折扇,不扇也不收起:“少主可是把好多人都骂进去了。”
“总之你不准再扇,本少主不想再看见这把铁扇。”
“那怎么行,这是他的本命法器,没了玄铁扇,还算哪门子的杜七星。”
“杜七星就是杜七星,本少主没了面具,难道就不是玉岑洲了?”
见他面上隐有愠怒,杜七星收起玄铁扇,答道:“自然是。”
玉岑洲轻哼一声,抱着手臂闭起眼睛:“本少主累了。”
杜七星识相地闭嘴,盘腿静坐。他不需要调息,就这么坐着时,连浅浅的呼吸声都不会发出。
邱晟还没有醒,山外亦未平静。
天气疏朗凉爽,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山上的树已经开始凋零,稀稀落落的,风一吹,就簌簌落下一地枯叶。
温昀不记得自己在这窗边看了多少天落叶纷飞,时间的界限好像有些模糊不清。这些日子她醒着就喝酒,醉了倒头便睡,醒了又坐到窗边喝酒。
“夫……夫人,晚膳好了。”门外响起侍女怯懦的声音,她小心且慢地敲了两下房门,不敢推开。
直到温昀清冷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她推开门,放缓脚步,将饭菜仔细地摆放好。温昀斜斜地撇了一眼,都是她爱吃的菜。
可温昀的心情蓦然间更糟糕了。
“滚。”
侍女手一抖,险些撞翻酒壶,忙扶稳,飞快地跑了出去关上门。
桌上的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温昀闻着却毫无食欲,她摇摇晃晃走过去,只拎起酒壶,然后向桌子随手一挥。
碗碟一个接一个摔碎,陶瓷破裂声清脆刺耳。
守在门外的侍女听着门里的动静,愁眉苦脸,自从宫主带回来这位夫人,她隔三岔五就要给房间换一批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