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比起无法封赏的爵位，莫致之的大度礼让，于他这个天子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站在兄长的立场看，他钦佩莫致之，但也免不了生出些微无法与之相比的五味杂陈。作为君王，他又担心这样的莫致之会在众人间更有威望。

内官将拟定的旨意呈递至御案前，微微一笑，“陛下仁厚之主，全四公子一片痴心真意，正如前番。”

四公子莫致之，甘愿以剪出樊氏之乱的功绩换取无依无靠的怀袖姑娘高嫁，这于世人眼中，完全就是自毁前程。但今日的他，再一次为了自己的妻子，不惜舍去人人羡慕的高位。

真是完全想不到的事。

元瑜觑眼看了看恭敬的内官，“孤的意思你不是不懂，何必说这些人人都会的奉承话。”

莫致之对怀袖情意深重不假，但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一丝半点的利用吗？他希望有，这样便不会显得自己与莫致之的距离太远。但他又希望没有，因为他位及人君。

内官会心一笑，“有没有并无太大关系。陛下治理天下，辅佐之臣并非四公子一人，他有功绩不假，但颜大人、盛统领一样功不可没。只不过四公子是个性情不循常理之人，做过许多令人侧目之事，因而格外被人关注而已。再者说，即便四公子有功，但他已经决意只做寻常宗亲，自是鲜少过问朝务。能够令天下人瞩目的，永远只会是为民真正谋福谋利之人。陛下身为人君仁义宽厚待人，勤勉于政。日子久了，人们只会感念陛下恩义。淡出视野的人能偶尔想起便已经很好了。“

元瑜眸光轻动，半晌后笑着吐出一句，“若非此言出自你口，真该让御城司查一查，莫致之是不是在孤身边安插了人。”

他与莫致之是手足不假，但他也是人，也会有常人心思。更重要的，他是君王，凡事必须都要以此为出发点。不过内官所言不错，只要他做得比莫致之更好，天下万民自然会归心于他。

内官知道元瑜在开玩笑，并不在意。他跟随陛下多年，即便四公子莫致之再能干，他也只会尽忠于陛下。

元瑜呷了一口茶，说得很随意，“说起来，你可比那些个只会说教的朝臣们真正懂得道理。”

内官恭敬揖礼，谦词几句，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和那些学富五车的大人们比，只不过在这宫中待得太久，看得太多罢了。

大殿外的小黄门忽然走入殿内行礼，元瑜点点头示意他有事回禀即可。

“陛下，方才有宫娥来禀，皇后娘娘今日身体好多了，她得知陛下这些日子以来都派人前去问候，心感深慰，想要午后十分来到前殿拜谢陛下。”

“不用她来，孤自去看望。”

说起皇后，元瑜不免心起涟漪。从前他并不看重后宫，经历了这一场风雨，他很清楚该珍惜什么。

内官眼眸微微一动，为帝后鹣鲽情深，也为那些已经埋骨于乱坟岗的妃嫔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