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道上，小黄门加快脚下的步伐。冷不丁前方闪出一道人影，若非对方扶住自己，小黄门差点跌倒。

即便身着朝服，依然是傍花随柳般的风姿，颜朗静静地看着小黄门，等待他喘匀气息。弘文馆中的闲适时光一去不返，如今身处三司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小黄门欣喜地摸了摸鼻子，在半道上遇见颜朗，倒省了他许多脚程，“颜大人……您怎么在这？”

颜朗神秘一笑，同小黄门朝大殿而去。

莫致之今日进宫，自然是要辞行。可这辞行也并不是想辞就能辞的，他还不到告老还乡的年纪，又有诸多纷杂因素牵绊其中，理不清是定然走不了的。

不过好在此刻陛下已经命小黄门来寻自己，说明此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准确说，莫致之不但可以辞行，自己的一桩心事也可以了却了。

大殿内依然静谧，只是先前无法言明的紧张氛围已经转变为另一番模样。

莫致之面上云淡风轻，元瑜和内官好几回对视，碍于当事人在场，并未言语什么，却还是因为先时的说辞惊讶难解。闻得殿外小黄门通报，元瑜马上让颜朗来见。

没有多余的闲话，元瑜直接问出重点，“颜卿，你与四公子之妻是兄妹？”

听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自身也经历过不少不能按常理推论之事，但还是被莫致之的一番言辞所惊。

颜朗点点头，将妹妹幼年如何丢失、双亲多年找寻妹妹、自己来到江州与妹妹见面等事悉数表明。没有了曾经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阻碍，不管是他还是莫致之，再也无须有所顾虑。

“碍于前番变数颇多，微臣未能马上奏明此事，如今朝局清朗，微臣自当言明。”

元瑜眸光变幻一瞬，略略想了想后道：“往事不可追，但对错是非不能混淆。前番夷狄侵扰中原，便是当年樊氏与怀晋、江憬等人里通外应埋下的祸患。今日夷狄之患已平，既对今日有功之臣有所封赏，对曾经秉持大义进言者也该予以公道。“

他不再受制于任何人，最需要的便是似颜朗、盛弘远等辅政良臣。今番重查此事，除了要予民公道，更要让天下有志之士归心于他。

“四弟与弟妹良缘难得，孤若是不应准四弟的爱妻之心，倒是显得孤不够深明大义了。”颜朗看了看身旁内官，吩咐他拟旨办理此事后，冲莫致之笑笑。

以功绩换取妻子真正的身份大白于天下，让她能够顺理成章地回归家族。这样的做法能堵住所谓功高盖主的流言，也全他与莫致之的手足之情。

如此结果，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莫致之淡然一笑，像是早已知晓这般结果一般，揖礼谢过。

日光高照，夏日的暑气层层铺开。

望着远去的两人，年轻的君王敛去笑容，“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