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事既然查了,那便就要有查的作用。暂时用不到,未必日后用不到。
内官面上微一波动,立即明白了元瑜之意,揖礼应声。
“扑——”
外殿门口像是有人不慎摔倒,内官眉头一皱,暗道是哪个不知礼的,定然要好生教训一番。只是不及他走出内殿,只见一个满身雪水的小黄门慌里慌张地跌入内殿。
“陛下,出大事!”小黄门满面焦急,惊得变了声,将一封奏报呈过头顶,“边关加急奏报,守军大将樊渊叛节,邱林王引兵踏破边镇,一路南下。”
“什么?”方才犹然高坐的年轻君王变了脸,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心思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急急从内官手中接过奏报,打开细看。
边关守将樊渊叛节投靠邱林王,不服将命者被悉数斩杀。邱林王声势浩**,攻城略池,当地太守和守将逃走的逃走、投降的投降。眼下唯有胥州太守拼力抵抗,特写急报呈上。
手中的奏报几乎被揉皱,元瑜平素不动声色的面上已是怒不可遏。
他恨自己早该想到樊渊非可靠之人。更恨自己没有能力换掉莫盛裕和江憬的亲信,致使他们在大敌当前,一个个不战而降,奔走逃窜。
可他更知道,眼下绝非意气用事之时。
“陛……陛下……”内官面露胆怯,看看元瑜又看看对方手中的奏报,不敢轻易表达任何想法。
“急召盛弘远江憬等人进宫。”元瑜一声令,扶额坐倒在了软榻上。
江憬声势压人,关键时刻他却不得不依靠对方。思之此,元瑜只觉莫大讥讽。
内官不敢迟疑,应了一声后,急忙出了内殿。
更漏声响,残夜月明。
元瑜抬眼看着下站的几人,目光定格在面色如常的江憬处,“右相,此事该如何处理?”
江憬揖礼,“回禀陛下,以微臣之见,此事虽险却不必过分忧心。”
“右相果然是历经风雨的元老人物,遇到这样天大的事,竟能说出此番‘高论’。”盛弘远侧首看向江憬,饶是平素性情开阔,此刻也是满腔怒意,“邱林部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且不提先帝在位时老邱林王几经犯边之事。只说前昔邱林灼延趁我父亲与樊渊换任之际偷袭,便足以见其狼子野心。能有几今日之祸,便是朝中居心叵测者再三再四欺瞒君心,总以各种理由不重视戍守大事!“
江憬眼波微动,并非因被一个晚辈疾言厉色当众教训,而是他看到上座的君王对盛弘远之举存了赞赏之意。他知道,此一番多地陷落,其中逃跑的两名刺史均为他的门生。因此天子才会迁怒于他,借向来愚顽不灵的盛弘远之口揶揄他。
“眼下虽已是天寒地冻时节,想来盛统领是行伍之人,因此依然能火气旺盛,”江憬含笑薄嘲,眼见盛弘远被自己一言气圆了眼,仍然笑容不减,“盛统领说朝中有居心叵测者欺瞒君心,不重视戍守之事。这就不得不问一句,盛统领何出此言,又有何凭据?朝中每季该分拨于戍守之务的钱粮均按数分拨,所报需要也无不送达,这都是有迹可循的事。盛统领若是怀疑哪一级官吏办事有差,还需直言相告,也好速速查明。“
樊渊是什么人,且不说他是樊氏的侄子。只讲他根本就没有统兵之能。酿出今日之祸,早已在预料之中。至于各地的太守和守将们,尸位素餐者罢了,指望他们御敌,怕不是要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