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过，碧空如洗，香蕊染露。

怀袖停箸净口后，徐徐饮着茶，闻得侍女来禀莫名有事相告，命其将人带入屋内。

“四少夫人。”莫名执礼。

对方面上稍有倦怠，眉宇间却见喜色。身上衣衫也已经换过，一派安闲从容模样。怀袖心下了然。

“可用过早饭？”怀袖示意莫名落座，“你平日里喜欢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准备。”

莫名展露笑脸，“多谢四少夫人，属下回来的路上已经和一众兄弟用过早饭了。”

四少夫人一向待人和气，她既然说了请自己早饭，那定然不是虚礼。若是早些得知，便留着肚子不吃那笼灌汤包了。

四公子成亲不久后，为了迎合四少夫人的胃口，特意高价请了两个颇有手艺的厨娘入府，专门供给这院中饭食，想来这手艺定然差不离。

“既如此，那便尝尝茶吧。”怀袖面容清淡，话语依然和风细雨。

“多谢四少夫人。”

莫名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暗道这四少夫人真是好定力，分明有要事挂心，竟然能这般不疾不徐。他奉命办事，也不好继续吃吃喝喝，搁下茶盏说起勘察的结果来。

“属下按照四公子的吩咐，和几个兄弟扮成过路旅人，在城南庄子上一户人家落脚。晚间闲话探听出这百十亩水田原是林家私业，樊氏被囚后林家受到株连，一家上下杀得杀，流放的流放，据说他们的大小姐至今下落不明。”

莫名唏嘘，手握权柄者互相倾轧，一旦遭到贬谪，与之相关的人等的命运便成为悬念。

怀袖长睫微动，不免微微伤神，她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知道其中心酸。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是再平常不过的道理。但当落到个人身上时，便是难逃的劫难。但往昔终不可追，徒留伤怀也毫无益处，唯有朝前而行。

怀袖恢复恬惔模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线索吗？”

莫名点头，“这件事说来也巧。林家在被抄没之前有意卖了这百十目水田留作积蓄，于是差了庄头打听到巨贾韩充家中。本来庄头已经与韩家讲定价格，打算取了文契便择日交付，哪知偏在此时得知林家被抄没的事情。”

怀袖略一思忖后开了口，“后来林家这水田便被充公赏赐了信远侯府，但庄头却说已经和韩家过了文契，信远侯府要想得这水田，便去找韩家要。”

“让四少夫人说对了，的确这样。”莫名面露赞赏，惊得险些高呼出声，“众人都知是这庄头两头弄鬼，想从中捞好处。但因当时与他磋商的韩家管事离开了江州无人可以作证，侯府这一边只有水田的简单文书，这件事便搁置了。”

“原来如此。”怀袖喃喃。

有了一个想火中取栗的庄头从中生事，又因这水田已经被重新赏赐给了信远侯府。即便这百十亩水田韩家还想要，也会因为担心牵扯进太多预料之内的麻烦和不确定的因素而决定放弃。至于信远侯府，作为宗亲，若是为了区区百十亩水田和一个庄头闹出风波，再占理也恐贻笑大方。

莫名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庄头就是看准韩家和信远侯府都不能拿他奈何才敢如此嚣张。属下还听说，这水田还属于林家的时候他就时常苛责庄户。若是逢年过节谁敢少了孝敬他的体面钱，便会让不给钱的庄户人家一整年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