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的。”怀袖并未因莫致之的到来而有所改变，依然是端正模样。

侍女道了声是，继续说道：“二少夫人才刚回去不久，少夫人那边的人便送来了这些文书。”

怀袖目光转到手边的田产文书，面容平静。

这些文书都是苏纨交给江如棉处理城南水田所需要的。但这些文书并非寻常的田产文书，而是曾经支持樊氏的人中被罚没抄家后留下的，将罚没后的资产重新赏赐给公爵之家是平常之事，差了人办过必要的契约便是。

江如棉不可能不懂这个，但却执意交到自己手上，这便有蹊跷了。

“二少夫人说，江府中的一些房屋有了年头需要修缮，她没有时间管太多的事。按照少夫人的嘱咐，请四少夫人帮着料理这些田产，或卖或自己留着，全凭四少夫人做主，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告知少夫人就好。”侍女抿咬了咬唇。

二少夫人看过田产文书后，当场便将文书摔在地上的场面犹然在目。她实在不懂，为何二少夫人放着这么大一笔钱不要，甘心送了人。

怀袖眸光澄澈。

江如棉的借口虽好，细思之下还是有问题。修缮房屋这样的事自有管家责成工匠，何须她这个已嫁女出面，多半是心浮气躁之下，随便捡了个理由搪塞，但若是以此问她，定然也会以其他理由推脱，否则何以做出一副尽快撇清，绝不沾染半分的模样。

若自己真的按照江如棉所言前往苏纨处，可以想见，定然也是不可能轻易见到对方。苏纨急于与她和江如棉商议什么所谓的管家的事情，如今看来不过是借着这个幌子，以蹴鞠场为诱饵，将这烫手的山芋尽快脱手，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四少夫人若是没有什么事，奴婢先告退了。”侍女见怀袖久不开口，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文书“哗啦啦”响过，莫致之随手将其扔在了桌上。各家分管多少田地、人口几何、居住何处……该写的都写得分外清楚，但他不在意这些田产，更不需要莫敬之或是莫敞之别有用心的好意。

“无事献殷勤，绝非善类。”

他的皎皎每日该无忧无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风浪自有他来抗，不必沾染这些麻烦琐碎事。

怀袖眸起淡笑，“正是此话，但我觉得未必不能一试。”

若她不愿意接这个山芋，莫致之定然会设法将它再抛出去。但此事起自后宅，她自可应对。何况并非小儿，总不好事事都由夫君代劳。

“虽然不想和他们相争，但一味忍让回避只会让心怀不轨者觉得胆小可欺，倒不如迎难而上。”

苏纨也好、江如棉也罢，皆是想以此事打压排挤自己。如果她们看到不但不能如愿，反而被自己从中有所赚取，下一次动手时就该考虑考虑了。

怀袖神情坚定，莫致之眯了眯眼，忽然发现有些看不懂近在咫尺的娇颜，犹疑一瞬后低眸微叹，“若非因为我，皎皎其实不必置身于这漩涡中，皎皎将会不会怪我？”

他长于这盛丽府邸、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小径，也清楚这里的每一间楼阁，知晓夏日时何处避暑最佳，冬日哪里雪夜最美。但比起这虚浮于表面的明丽和光艳，体会最深的是却是如渊人心——那包裹在至亲之情之下的阴暗和冷酷。

他用性命为代价感受深刻的事情，绝不希望心慕之人重蹈覆辙。

柔软细指搭上骨节分明的手上，脉脉温情在深夜灯烛下悄然流转，怀袖唇角微微弯起，“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可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