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敞之冷笑。莫致之当他是傻瓜不成。自己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朝中掌权者只有相互结交示好的，哪里能随便开罪。

何况御城司不是寻常地方，难保这家中的哪一个便是眼线耳目。他若是轻易说出楚今安的不是，传到对方的耳朵里，以楚今安行事之狠辣，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莫敞之冷言瞥了瞥莫敬之，唤来侍女添茶，莫敬之亲和地笑着，于平时并无异同。

莫致之失笑。

莫敬之与莫敞之虽然各怀心思并彼此知晓，但在对付自己这件事上，他们是达成共识的。只是有时难免要争一争哪一方多出了力，哪一方有偷懒耍滑之嫌。

譬如现在，显然他们二人再次达成了暂时的共识。

“四弟啊，”莫敬之好言相劝道：“二弟也是关心你才会如此说，你们平日里该在书本上好好用用心，这样性情也就能平和稳重些。”

莫敞之不但不堪一击，往往还要拖后腿。拖了后腿不说，还得他善后，但这善后也不能是白来的。

莫致之面上依旧随和如常。

莫敞之明显露出不悦。莫敬之这个酸文人假清高，比他多认识一行字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个草包。讽刺莫致之就算了，干嘛要把他也带上。

莫敬之不必特意去看莫敞之，也知道对方此刻什么表情，因此直接笑对莫致之，“家中筹办婚事，上下人等忙了半月有余。昨夜终于以为可以暂时歇息的时候，忽然来报说你院中有人夜闯。我为文士不动刀枪，但闻亲弟有难没有不相助之礼。只是夜深漆黑，也只能闻得兵戈相击之声，并不知其中缘故，究竟如何还得四弟你亲自来说。”

莫致之还未出言，端着茶盏的莫敞之险些一口喷出。

莫敬之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又看似句句在理，但细究下来未免惹人发笑。先是责备莫致之不懂他的辛苦付出，又假惺惺地说自己亲自去救援。为了不露怯，却来了个天黑看不清的理由。

贫家无钱买灯烛柴火倒也算令人信服的理由，堂堂信远侯府竟然天黑没灯笼照路，亏莫敬之说得出口。还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论演戏，莫敬之若是说自己是第二，这天下肯定无人能与他争第一。

莫致之忍住笑，惋惜地说道：“父亲忙于朝政，家中不得不由大哥主理。阖家上下人口众多，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也是正常。譬如昨日闯入我院中的宵小，多半是见家中有喜事发生，又无家人值守，这才敢大胆闯入侯府偷窃财帛。好在即便大哥带众人立于院外数尺，我尚有几分武艺傍身不至于轻纵宵小。”

眼见莫敬之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莫致之觉得自己更应该把话说得完整一些，“宵小偷盗财帛本该移交官府，但念及长兄平日总说些好生之德的话。也不好令长兄被外人议论无能于家事，我一番思量后遂决定放过宵小。”

若说莫敬之的一番话是几十发羽箭，莫致之的婉言回击便是将几十发羽箭返回莫敬之处。堪堪擦过对方所有的痛处，令他有苦难言，自己还毫发无损。

莫敬之笑了，笑得晦暗不明，“好在你的住处距离父亲的书房远，父亲早起又急于处理外面大事，虽惊动了我们，不至于令他担心。”

“大哥所言甚是，父亲操心朝政，对于家中之事的了解全部自大哥口中知悉。”莫致之面容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