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微微摇了摇头。

怀家出事发生在莫致之回到江州之前，即便他得知后有心帮忙，也是爱莫能助。何况那本是夙怨，与莫致之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从未因此而怪你，何况你也一直在为此而出力，我该谢谢你才对。”

一夕之间，阖家不存，百般寻觅其中踪迹而不得。

在自己心目中最亲切的双亲是世间人人痛恨之辈，承受着所有的指指点点和责声诘问，不能为自己辩驳一星半句。怀氏夫妇养育她，因此这便是她必须担负的因果，没什么可怨悔的，也不想抱怨任何。

大厦倾颓，上至宫中下至各家各府，或者因为各式各样的复杂原因，或者仅仅是拜高踩低的小人本性使然。无一不是急于与怀家撇清关系，甚至不惜狠狠踩她一脚。

若非楚今安和寒烟姑姑收留，她即便惨死街头，定然也不会引发人们一丝一毫怜悯。

她的苦衷，说不出，也无意说。

“其实……”怀袖仰头，眸中映着窗外寂寂凉夜，唇角弯起一抹弧度。“你突然闯入我的生活，是一件多大的惊喜事。”

神采飞扬的贵公子，无拘无束率性而为，从不理会世人的眼光，为自己的坚持默默耕耘。纵有千难万险，也绝不退缩半步。

他从未用世俗的眼光看待过她，反而细心呵护，对她无微不至。这样的情意，怎会不动容。

何况，从两人初次见面开始，她对他的眷恋便悄然埋下，随着悠长的时光生根发芽。

抚在发丝上的手指动了动，莫致之心间暖流横亘，凝望怀中秀颜，“再遇皎皎，也是我人生之幸。”

曾几何时，他以为此一生都要在愧疚中遗憾度过。哪里想到，在长夜的尽头，竟然有这世上最宁静的温柔。

一眼惊鸿，折服于她的聪慧，更为她能懂自己而深感安慰。最重要的是，她是他的皎然月光。

曲结的所有心事随夜风消散，莫致之俯身凝看秀颊，落下心中所有的炽热。怀袖是照入他孤寂生命的光芒，无论曾经还是现在。他们之间的情意，不可能被任何人破坏。

窗外雨声滴阶，烟雾蒙蒙。

天光透进层层洒落的帘幕，安睡的人儿长睫微动，犹在梦中。莫致之拉起划落一侧的锦被，小心拥紧怀中睡颜，生怕惊醒疲倦的怀袖。搭在锦被外的细指动了动，耳畔旁的雨声愈发清晰，怀袖侧了侧身，睁开惺忪睡眼，未及完全清醒，凝看良久的咫尺俊颜蕴着笑凑近。

唇上温度骤然升高，直到听到细碎的抗议嗓音，莫致之的双唇这才慢吞吞地自樱唇移开。

“新妇入门，该高高兴兴的，怎么一睁眼便瞪着夫君。”莫致之坏笑地替怀袖理了理弄乱的额发，眉间俱是喜色。

怀袖双颊酿着红，好半天后方才吐出几字，“你这人……”

分明做坏人是他，倒贼喊抓贼起来。她现在虽没有精神和力气与莫致之争辩，但不代表会任由他为所欲为。

终于喘匀气息，怀袖心底蓦然一惊，眸中快速划过紧张之色，“我们是不是该去见礼了？”

阴沉的天，昨晚又几乎无眠，定然是睡过了头，止不住如何被阖府上下议论，何况还有昨夜那件不易解释的事情发生。

莫致之止住急于起身的怀袖轻轻拍了拍她，“为夫特意交代过不要相扰的，为的就是能让皎皎多休息一会。皎皎该体会为夫一片心意。皎皎能有闲心管那些不相干的人，说明还是不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