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毁容、以死相威胁的小小男宠，他便将其活活沉江，让其知晓胆敢违背他的意愿会是什么下场。可现在，这个本该被鱼虾啄烂身体的家伙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地方。

“受人引荐。”清羽轻启唇角，话语平淡到仿佛与眼前不共戴天的仇敌初次见面。

他住在秋岚苑的时候想了许多，从前的事，以后的事。但当他得知兄长顾黔的下落后，他不再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这件事。他决计像莫致之说过的那般，谋而后动，好好活着。

仇敌距离自己不过两步之遥，他大可趁其不备与之同归于尽，进宫之前已经有所准备的。巧做远山的发簪忽然变得沉重，暗藏其中的利刃提醒他务必冷静。

“受人引荐？”梅宜春嗤笑，好像听到了一个大笑话。

他虽不知清羽究竟如何逃脱，但也不至于蠢到以为小小男宠忽然间便有了翻天覆地的本事。

帘后的樊太后缓缓地呼了一口气。梅宜春在外嚣张放肆还自罢了，如今竟然将她也不放在眼中了。

未经容许，公然盘问她的人，岂有此理！

樊太后精细修剪过的指甲抚了抚朱雀嵌宝步摇，一旁的内官立即会意，面向梅益春。

“梅统领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太后要保持着端庄和矜贵，自然不好直接向梅宜春这个无视规矩的匹夫发问。他若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也就没资格侍奉太后了。

闻得此言，梅宜春这才想起还有要事在身，瞥了一眼清羽，重新端正站好，“太后，信远侯的四子莫致之欺我叔侄，这件事太后究竟何时处置？”

明显带着怒气和怨恨的口吻，樊太后感觉头疾更重了。

梅宜春性情简单容易控制，这是她一开始看好对方的原因。可没想到的是，梅宜春倚仗北衙统领的身份狂妄嚣张，为所欲为，早已惹得朝中上下不满。

这也便罢了，偏又和信远侯府起了冲突。

信远侯老谋深算，他的儿子们个个都不是善类。一旦与他有隙，那便等同于向宗亲示威，她这个太后还如何坐得稳朝堂。

如今闹得贻笑大方，人人观望。梅宜春本该闭户不出，反省自身以保全将来。却一连数次强逼自己惩罚莫致之，真真是愚蠢至极。

“莫四年轻气盛，梅统领该拿出长辈的宽和容忍，这样方能显得大度。”樊太后好言劝说。

梅宜春瞪直了眼睛。今日是什么日子，真是一桩事比一桩事让他“大开眼界”。太后向来说一不二，又是出了名的狠心，竟然劝他当善人？

越想越不满，梅宜春粗着嗓子嚷了起来，“太后若是怕了莫致之，大可下一道懿旨，我带人杀入信远侯府擒了那小贼，料莫盛裕那个老东西也不敢说什么！”

太后坐镇朝堂，他掌管北衙，这天下谁人不知。连当今天子都得乖乖听话，区区信远侯府算得了什么。他便用一用这激将之法，将莫四也说成是太后的敌人，说不定可以让太后惩办了那小贼。

樊太后撑住额头，忍着心口一股恶气，朝内官看了看。

内官立即会意，忙提高了嗓门，“太后，太后，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快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