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官显出三分不好意思，左右看了看后，压低了声，“早起给太后梳头的公子不慎扯疼了太后，往日里也就算了，偏巧碰上太后这几日心情不畅……”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内官向来守信用，愿意好心提点来人几句。

盛大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忙问道：“如此一来，那位公子岂不是要受罚了？”

他出门看过黄历，今天是个上上吉的日子，今晨一切又都很顺利，怎么到了办正事的时候反出岔子了呢。

内官面上闪过一抹轻嘲。要说这盛大人怎么永远都在做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呢，不问太后何以心情不畅，倒有空管不相干人的闲事。

“谁说不是，天才亮了，就被拖到院子里上了板子，直打到皮开肉绽。”内官翘着兰花指，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地继续说道：“命都去了半条，别提多吓人。”

弹了弹拂尘，内官马上恢复一脸平静。

那些争宠献媚的公子们就和阿猫阿狗无甚区别，不过都是些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宠物罢了。今日少一个，明日就能多十个，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盛大人琢磨了片刻，转而看向清羽，“时日不早了，我还要赶着到三司去，恐怕不能送公子进去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好事，如今太后又因此而生了气，他这一进去岂不是更惹太后厌烦。但上下打点了这些久，也不能就此罢手。索性让清羽自己去碰运气吧。

清羽微微一笑，像是早已料到盛大人会如此一般，神情自若，“既然大人有事，那便不相扰了。”

盛大人看似乖滑，实则不过是个循规蹈矩，鼠目寸光之辈，没有了他反而更有力。

盛大人松了一口气。清羽这样身份的人最是难缠，想不到他倒是乖觉，这也多亏了自己有一双慧眼的原因啊。

清羽目送着盛大人离开，拿出一只赤金鲤鱼塞在了内官手中。

赤金鲤鱼雕刻得栩栩如生，通体毫无半点杂质，即便落到不识货的人手中也能看出是好东西，何况是见惯了好物件的内官。

“哟，公子这是做什么？”内官惊喜不已，说着便要将赤金鲤鱼还给清羽，只是光见拂尘轻轻扫过，那赤金鲤鱼反被紧紧握住。

清羽置若罔闻，“初见之礼，还请务必收下，只盼着日后得您照应周全。”

宫里和外面没什么两样，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那便是这里面的人心更大更贪。

内官喜得眉开眼笑，赤金鲤鱼收入囊中，贴着里衣，心里才能安稳，“太后因着梅统领状告四公子一事而心烦了好几日，公子是个聪明人，可别触了霉头。”

来人虽然遮着面，但光是一双眼睛就称得上勾魂摄魄了，可以想象定然不是个寻常之人。况且又是个极其通透的，点拨几句也在情分之中。

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清羽含笑，“太后不忍令臣下为难，又顾念宗亲，思虑多一些也是难免的。”

梅宜春倚仗樊太后掌管北衙禁军，又凭借膂力过人不把任何任何人和任何事都放在眼中，与侄子梅暝在江州横行霸道多年。不想有一日竟轻易被人挫败，甘愿忍下这口气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信远侯府是宗亲中最有威信的存在，四公子又素有名望。饶是现今太后临朝，也不得不忍让一二。

内官满脸佩服地仰起脖子，啧啧称赞，“公子竟然有这等见识，以后恐怕还得倚仗公子照应咱家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