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好歹是一军之将了，自然要有一军之将的威严。说出的话若是轻易就被任何人都随便听了去，哪里还有大将军之威仪啊。

顾黔和大夫彼此看了看，很快明白樊渊的意思，行了礼后前后离开。

樊渊眼见着营帐的帘子掀起又落下，这才笑着坐了下来。

“夷狄犯边，四公子力挽狂澜，恰逢鄙人抵达，各方协同之下将贼人们全部赶了出去，真可谓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鄙人已经拟定了章程传书于江州，好为四公子论功行赏。”

为莫致之论功是显而易见的，但这最大的功劳自然还是他的。这并非他好大喜功，反而是他过于自谦之举。以当晚战况，若非他及时命人增援，后果将不堪设想。

何况他还是四公子的救命恩人，按理四公子该好一番拜谢才对。不过有信远侯府在，他也不好挟恩自重，他只当做了一件善事好了。

莫致之微一垂眸，面上平静，“封赏不过末节，重要的是击溃邱林部。依属下之见，邱林部夜袭失败，人心定然涣散，我们可以趁此机会乘胜追击。”

樊渊眼神忽闪不定，脸上的笑也僵了片刻，好半天才恢复原状。

邱林王逃离当晚，因他对此处地形不熟，这才下令不可追敌。

并非他不愿意相信边地守军，只是来之前他是在太后面前保证过的。他一定要建立功勋，好令樊家在朝中的地位日趋稳固。

这里的边地守军多半与四公子莫致之同心，以当晚的战况来看，就算抓住了邱林王，功劳也只会是四公子一个人的。于他，那可是连残羹冷炙的份都不一定有。

现在这位四公子刚一睁眼，便又开始计划着前昔未完之事，这太不应该了。

“四公子真乃良将，身受重伤，还对战事念念不忘，我辈闻之汗颜，”樊渊说得语重情切，险些落下泪来，“只是鄙人以为，以当晚我们的损伤，该好好休整才是，况还要提防塞外其他部族。万一他们起了效仿之心，我们岂不亏上吃亏。”

“倒也未必，属下——”莫致之想走下竹榻，好在舆图上指出各处布兵的位置，更为清晰地说明自己的想法。只是才刚要挪动手臂，一股剧痛随之钻心而来。

樊渊心下一松，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缓缓落回原处，稳稳地扶住了莫致之，“四公子啊，鄙人知道你心系战事，鄙人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但你自己也看到了，当务之急好好修养才是上策。”

莫致之挣出了一头汗，好半天才缓过来，心感有心无力，只能虚弱地点点头。

樊渊眼中流露出一抹窃喜，大为感慨道：“鄙人知晓边关医药匮乏，来之前特向陛下请命。带来了许多珍贵药材和多名杏林高手，只盼望着我中原将士上阵杀敌再无后顾之忧。只是没想到前番战况激烈，受伤将士之多，四公子又伤势颇重……”

樊渊连连叹气，似不忍心继续细表。

莫致之声色不动，淡言道：“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樊渊面上不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片刻之后才缓缓吐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