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致之歪歪斜斜地靠在顾黔身上，充满愧悔的回忆是无形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杀，杀了他们……”

摇摇欲坠的凌乱破碎画面令他头疼欲裂，眼前的街市与回忆中背着颜皎皎逃走的街市重合在了一起。

一颗心紧紧揪着，眼神警惕而凌冽，四顾张望亦如当年模样。

“杀什么啊，那些乌合之众哪经得起你打。”顾黔按住莫致之准备再次拔剑的手，想起方才好友狠绝的身手，后颈一阵阵发冷。

“皎皎，皎皎，我来救你……”眼前的街市变成了漫漫河水，莫致之奋力在半空中虚晃着臂膀，重复着清醒时分绝不会出口的名字。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受制于人的少年，他可以保护对他好的人。可对他好的人，却只能留在伤痕累累的记忆深处。

他并不想伤害母亲和颜皎皎，但她们却全部因为他而失去了性命。

“没有人留在我身边，没有人……”莫致之悲痛欲绝，狂笑着拍打着顾黔的肩膀。

顾黔重重叹气，目光复杂地看看好友，终是不再多言。

温如不近不远地跟着前行的两人。莫致之痛苦的神情尽数落入她的眼中，直到两人进了一处院墙，这才因无法进入而停住了脚步。

院墙内是边镇将士们修整换防的地方，往日虽不见多少欢笑，但也无需严阵以待，今日却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快来人，帮把手。”顾黔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被压断了，大声招呼着院子中的其他将士。

无人应答，顾黔眉头皱了皱。莫致之身体的全部重量让他无法直起腰身，他只能看到大家的靴子。

怎么都整整齐齐站着？顾黔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时辰，按理大家都在用饭休息才对。

午阳绚烂夺目，没有一丝风。

盛阳秋负手立于院中，目光如炬。他今日得闲各处看看，见镇上安稳无事，军纪整肃，心中很是欣慰。不想，莫致之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来人，把这两个醉鬼给我绑起来，鞭打到酒醒为止。”盛阳秋不怒自威，自是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顾黔暗叫倒霉，却也是悔之晚矣。

不待他细思对策，走上前来的兵卒将他和莫致之拉开，分别捆了起来。

鞭子带着劲风，一下下抽打在身体上，灼热的痛将莫致之从过往的愧悔煎熬中激醒，他慢慢睁开了迷惘的双眼。

秋阳刺目，莫致之攒眉垂眸，长睫投下的暗影掩住漠然。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刹那，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回忆和现实交织在一起，愈发纠缠不清，莫致之用力晃晃头，试图赶走它们，奈何记忆中的面孔在半醒之际异常清晰。

“呵。”莫致之启唇浮笑，笑自己终究有无能为力之事。

盛阳秋眉头拧成了川字，拂袖怒视，“大胆莫致之，竟敢起轻视之意。来人，给我把他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