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桌上的顾黔听到好友痛苦无状的笑声，惊讶地抬头。

“顾黔啊顾黔，你是替颜皎皎向我索命的吧，哈哈哈哈……”莫致之心如刀绞，脸上的笑却愈发明快。

无论过多久，无论做什么，心灵深处的空缺都无法弥补。无论他走多远，无论他遇到多少人，无法解脱的宿命也会一遍遍缠上他，一次次提醒他。

他是一个可悲到骨子里的人，永远不要妄图得到半刻平静。

不再有任何言语，莫致之端起酒碗，仰头大口喝空后自顾自地又倒了一碗，忽觉不耐，直接摔了酒碗，拿起酒坛无所顾忌地狂饮起来。

追魂夺魄一样的噬心之痛，到底要他做什么？才能被救赎！

什么颜皎皎？眼前的好友越来越疯狂的举动令顾黔后怕不已，瞬间醒了本就无几的酒意。

“你们是野人啊，喝酒就喝酒，怎么砸碗摔盘的撒酒疯！”伙计应声而来，身后跟着十几个面色凶恶的跑堂。

这里是边地重镇，似酒楼这种南来北往、鱼龙混杂的地方，少不得多加人手。看得出眼前的两名男子并非寻常人，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他喝醉了，喝醉了，还请多担待，多担待。”顾黔忙走上前赔礼，少不得扶住摇摇欲坠的好友。

以对方的酒量何至于此，顾黔想不通，但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他细究前因后果。

伙计不满之意稍减，正要说几句让顾黔看好莫致之的话，“砰——”一声，莫致之手中的空酒坛被重重抛在了墙壁上，成了碎片。

“小二，继续上酒。”莫致之双眼迷离，手伸在半空中，乱抓一气。

“你……你们……”伙计气得瞪直了眼。身后十几个跑堂立刻齐齐卷起了袖子，只等一声令下，好好胖揍醉酒胡闹的来客。

顾黔心里直叫苦，慌忙扯住好友手臂，示意他不要再出声，奈何莫致之根本不听，作势便要起来找酒。

顾黔一面使出大力将莫致之拽向自己身后，一面满脸堆笑地给伙计和跑堂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损失的银钱我一定加倍赔偿，一定加倍赔偿。”

周围的众人一看有好戏，纷纷涌了过来，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起来。

“小二哥，他就是故意来砸场子的，揍他丫的。”

“就是就是，狠狠地打他们一顿。”

……

顾黔气得用眼睛翻那些说风凉话的，恨不能先上前揍几个再说。

“乓啷——”酒楼另一边，一个女孩子忽然掀了桌子，抽出随身的马鞭阻止靠近她的胖客商。

“今天好热闹。”

“是啊是啊。”

……

看热闹的人们迅速转移了阵地，吵嚷着朝酒楼另一桌而去。

伙计狠狠地将手中的抹布摔在地上，气得跳脚，“今天是什么诸事不宜的日子，没一个消停的。”

一言毕，一阵风似地朝酒楼另一边而去，十几个跑堂紧随其后。

顾黔长舒一口气，拉拽着莫致之朝前走。

一阵天旋地转，莫致之心中耳畔全部是颜皎皎的面孔和声音，“对不起，我也恨自己当初无能为力。”

心痛如刀割一般，莫致之无力地般靠在顾黔肩膀上。

顾黔架着莫致之往外走，累得直喘气，“你还知道对不起我啊，因为你胡闹，折损了我多少钱……”

听不到顾黔的抱怨，莫致之双眸注视着与胖客商争执的女孩子，眸中悲痛满溢。

若是她还在人世，应该和那个女孩年纪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