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黔吃完了早点，喝过了暖茶，想好了如何应答。

他深知莫致之虽是不轻易动怒的性子，但说话行事向来说一不二，且他机警慧达，绝非可以轻易瞒过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深感与对方多年友情，为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反目，实在不值当。

“也不是什么了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镇上许多姑娘倾慕于你，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出口。这才送来一点吃的表示心意，旁敲侧击地打听打听。”

吃的东西不收太可惜了，但他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可能为了两口吃的，就将好友的事情随便透露。何况莫致之也没什么可透露的，都是摆明的事情。

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对方的受欢迎程度远超他的想象。那些女孩子都以为送了自认为的好东西必定能得到回应，于是便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绝。

窗外的光打在桌上，莫致之微微眯眼。他从未在这些事上留意。乍一听，除了冷淡就是更冷淡。

“我并未发现你说的什么心意，”莫致之的声音低而沉，“平日里多半日子都在营地训练，其他时候也是在各处巡守，根本见不到什么人。”

顾黔手中的茶碗晃了晃，一口茶差点呛到。若非相识多年，他肯定以为莫致之是在变相夸口。

无人能比的家世品貌、卓尔不群的才干，随便哪一条落在寻常人身上，必然都会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莫致之全部都有，却表现得毫不在意。

换做其他男人，别说知道有姑娘心慕自己了。即便是走在外面，人家姑娘随便看他一眼，都能激动地以为对方看上了他。可莫致之倒好，自己将这别人做梦都梦不来的好事告知他，他竟然还能面无表情地条分缕析。

好像自己不是告诉他有姑娘心慕于他，而是邱林部有了新的动静，该如何加强防御似的。

随便擦了一把手上的水渍，顾黔无不痛惜地开了口，说到最后，几乎已经咬牙切齿，“你成日里冷着脸，人家姑娘哪里敢往上凑，可谁让你声名远扬，又生了一副好皮囊呢。”

莫致之长眉微舒，想到有几次在镇上巡视时，有年轻女孩经过自己时窃窃私语。当时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大抵便是顾黔所说的原因了。

顾黔见莫致之神情和缓，酸言酸语起来，“心里很美吧，很得意吧。”

“并不。”莫致之面容如常，对顾黔的奚落付之一笑。

曾经的种种经历，注定他不能拥有平常人的感情，他也早已对此不抱任何期望。何况他来到边关为的是建功立业，儿女情长的事情，他是半点兴趣也没有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顾黔砸吧着嘴，不依不饶。

不论其他，莫致之就凭这副皮囊，但凡他稍稍有所表示，那些追慕者必然死心塌地。可他却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让羡慕他的人都替他着急，实在气人。

“便宜可不是好占的，若是给不出交代，连乖都卖不成的。”莫致之揶揄。

他可不想因为顾黔的无聊举动，和不认识的女孩子产生任何牵涉。顾黔所言之事，他更是没有半点兴趣。

顾黔想不通，眉毛拧成了麻花。不过就是几口吃的，莫致之也太一板一眼了，搞得那些女孩子是豺狼虎豹，缠上就甩不脱似的。

多少人在背后嫉妒的眼睛都快流血了，他知不知道！

半晌，顾黔猛然一拍桌子。左右看了看后压低声音，认真又同情地说道：“你不会……是个绣花枕头吧……”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人也是一样的。想来莫致之占尽人间美事，总得少几样才公平。

莫致之眼神微变，顿时明白了顾黔的言外之意，厉声斥责，“你胡说什么，我这便将真相公之于众，看那些受骗上当的会怎么对待你。”

边塞的女孩子性情率真，泾渭分明。她们一旦知道事情并非自己所想，岂会善罢甘休。

顾黔见好友恼了，自知失言，马上陪笑，“虽说打着你的旗号混了不少好吃好喝，但我对人家姑娘都是客客气气的，而且早已交代清楚了。两不相欠，并不会坏你名声。”

对付女孩子，他还是有一手的。

莫致之绷着脸，依然不发一言。

顾黔讪笑，挨近好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这些年你请我多过我请你，今日恰好得空，我请你喝酒如何？点什么菜都由你。”

不过我肯定吃得比你多。

莫致之淡然侧目，眸中蕴着故作惊异的笑意，“铁公鸡今日要刮铁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