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学究的意思时,顾灵依写的比他写的好?
不可以!
“博士,”布清臣突然起身,着了魔似的夺过来去看,确实,无论文辞还是见底都要比他的好出很多,他双手忍不住的颤抖,看着上面的簪花小楷,气道,“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写的出来?定然是她提前背好的!是有人教她这样写的!”
对,顾灵依是公主,她定然是让陛下给她请了最好的老师,或者就是陛下亲自传授。
否则,他写的文章是翁老和他都打磨好多次的,怎么可能比不上顾灵依?
他的文章明明才是第一!顾灵依作弊!这不公平!
九师兄皱眉,嗤笑讥讽回去,“呦呵,《舞鹤赋》的鉴词出过多次,谁不是烂熟于心?怎么?公主是从别处学的,那你的词就不是从别处学的?既然都是从别处学的,你还能管人家从何处学来不成?”
布清臣忽然怒起来,长久的失眠让他有点双耳嗡鸣,他不甘心道,“这不公平,她有陛下亲自教授,鉴词定然出类拔萃,这不公平!”
满庭寂静,针落可闻。
顾灵依皱眉,“啪”掷出琉璃渣斗,桃花星眸淬了墨似的阴沉凉薄,她起身扫了扫布清臣,红唇轻启,字字珠玑。
“那如此说来,翁老、盛学究都是大师兄的老师,他们都是北朝最博闻强识的夫子,你从他们处学来的定然比普通书院里学来的强上百倍,那照你说,这样是不是对那些在普通书院里的弟子都不公平?既然你想要一个这样的公平,不如你以身作则离开青云阁可好?”
布清臣愣了愣,似乎也没想到顾灵依会同他据理力争,一番话说下来,让人哑口无言。
“正是如此,”九师兄讽刺道,“大师兄若是觉得不公平,那进来青云阁念书的弟子们都不公平,陛下是公主兄长,你的意思是让公主连兄长都问不得?”
布清臣哑口无言,只是颤抖着手说不出话来。
盛学究叹了口气,不像让布清臣被下了脸面,便好心圆场道,“做学问只看学问深浅,不问富贵贫寒,公主的文章好就好在通体都是那凌霜傲雪的透彻,簪花小楷也愈发精妙起来,公主这几个月是尽了大功夫的,吾只愿大试里所有勤勉的学子们都榜上有名。”
布清臣回过神来,连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心里怪自己莽撞什么?
她不过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这又不是大试,看那纸上的簪花小楷只是很秀丽而已,跟他苦心练的颜体根本没法比。
大试头一场便是书法比试,简彦仙的他也知道,用的柳体,字体还是比不得他。
这样想着,布清臣什么也没说,兀自坐了去提笔舔墨,又想了许多自己拿了大试头甲后穿着绫罗绸缎,住着美室华宅,甚至迎娶俊俏的名门贵女时该得多风光无限。
经着方才闹这一出子,盛学究便没有把顾灵依的鉴词贴在楠木牌上供人借鉴学习,而是走下去交还于她。
顾灵依无声叹息,如果自己真的拿了大试头甲,布清臣会很不高兴吧?
可那又怎样?
大家各凭本事,她不欠谁的。
过了片刻后,布清臣突然挪过来赔不是,顾灵依是个不喜欢客套的,略笑了笑没说话。
那次她和九师兄被翁老责备,他高高挂起,后来陛下斥责翁老,他还是唯恐牵扯到自己。
顾灵依不喜欢这样的人,她私心觉得朋友之间就该是统一立场的,永永远远站在一块的。
若是朋友被旁人欺负了,那是要讨回来的。
就像是明明知道对方做的过了,说的不是,可心里清楚她只是在抱怨发泄,便也无条件的站在她身后,只想让她快活些。
至前顾灵依对待朋友的概念就是这个样子。
可或许布清臣从来没把她当成过朋友吧?
顾灵依又是无声叹息,不小心把青玉镇纸扔掉了,布清臣连忙捡起来。
然后站直身子笑着帮她重新把青玉镇纸压好,又说了些嘘寒问暖的话,小憩得短短几刻钟里,诸生都看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布清臣关系有多好。
忽然,布清臣提高了声音谦和问道,“师妹可否让我瞧瞧你的鉴词?师兄也好帮你再雕琢雕琢。”
诸生不由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的谈话上,都在看顾灵依是给还是不给。
如果不给,那就是要藏私,那就是心怀嫉妒,害怕旁人学会了超过自己。
顾灵依心里嗤笑,雕琢雕琢是什么意思?
他这话说的太伪善了些,明明是自己想拿去借鉴。
但顾灵依也没说什么,毕竟是曾经常常帮她抄写诗文的大师兄,她抿唇,乖乖把鉴词递给布清臣。
然而递过去的那刻,她心里忽然很是不爽利。
那篇鉴词是她和宇文彻在冰天雪地的荷花湖里你说说、我谈谈,第一句、每一字都承载着他们俩的回忆和心血。
然而此刻却要这样给旁人去学,她可从来不是大大方方的人。
“师兄,你刚才说我的鉴词是由陛下教授,所以不公平,但是若你现在自己看了,不也是不公平吗?”
布清臣拿着鉴词的手僵了僵。
这如何算不公平?读书人的事,算不得的。
他这么勤勉努力,披星戴月的,寒窗苦读这么久,难道不是所有人都该给他让路铺路吗?
就得都像杨亢宗那样赏识他才行,因为他足够努力啊,没人比他更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