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
而后秋雨就落了下来,瑟瑟拍打在满是残荷的湖中,天镜宫西处荷花湖里此时徒剩漫天荒芜。
他独自撑了小舟靠近湖心亭避雨,酒入愁肠,眼眶慢慢就红了。
半夜时,南舟和南乔都忍不住划了船过来劝。
“主子,公主殿下今日真的是被沈家姑娘拉着去的,她真的没做什么逾矩的事,何况她最近真的是很勤勉呢,属下有时看她练字练四个时辰,期间滴水未进,还老是问属下您到底什么回来,公主心里是念着陛下的。”
南乔点头,附和道:“对啊主子,你想想,偌大的皇宫里,公主可不是跟您最是亲近吗?您还信不过她啊?”
雨水从飞檐翘角上冲刷而下,昏黄的油灯在雨幕里湿润的紧。
宇文彻喝了许多的酒,苦笑着随手把酒瓶狠狠掷入湖中。
大雨里,听不见水花翻腾的声音。
“是啊,最亲近的人,怕是以后就再也不是了。”
南舟惑然睁眼,他跟在宇文彻身边最久,有时比宇文彻自己还要能看清他的心。
陛下啊,还是太怕太怕失去公主。
宇文彻满身酒气,反而却越发清醒,他扶着朱栏半个身子淋在雨里。
“你们两个都是跟了朕许久的人,南舟知道,当年是多么的凶险,父王被废,东宫罹难,母妃怀着身孕被腰斩,我当时才十三岁,我们逃出长安,到处流浪,东躲西藏受尽白眼,但我那时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其实所谓结局,不过或死或生,死了到地底下去或许不用如履薄冰活着,若是活着,那我就要报仇雪耻,称帝称王。”
南舟沉默着,提及以前的事,他眼前就算是血红。
宇文彻苦笑着,继续说:“其实那个时候也许我最后可能真的就要败了,或者是江山分割,到如今也许还在割据混战,但所有的转机都是从遇见公主开始,那时候雁归山烟柳坞里,朕用两串糖葫芦把她手里的兵符换了回来。”
说着,他笑了,“南舟知道,当时朕还想杀人灭口来着,以前的公主不爱说话,你同她喋喋不休上多时,她也不会同你讲一个字,现在想想最快乐的时光也许就是带着她去幽州调兵的时候,那时候,那时候梆子、禹司霖都还在,梆子特别喜欢她,老是说要依依去他们家做妹妹,每次禹司霖偷偷给梆子点心,梆子就偷偷给依依,依依再给我……”
南舟红了眼眶,“对,那个时候啊,过的苦了些,谁也不知道来日死活,但是心里好像就是有团火在烧,公主殿下那时候那么小,风餐露宿的时候都跟着陛下一起过来了。”
宇文彻笑的泣血,转过身去:“所以你说我自私也好,偏执也罢,到如今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好像坐拥天下了,但又有什么是我有的呢?朕一个孤家寡人从无团圆夜,惟有祭祀时拜遍旧亲。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孤独过,更没有佳节倍思亲过,因为公主在朕身边,所以无论茅屋草舍还是锦楼高阁,处处皆可为家。”
他对雨而叹,然后自嘲了番,“你们不懂,朕如今其实最怕的就是唯一的她哪天就要离开朕,你说,她这样单纯挚诚的性子,嫁到哪个家里能招架的住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绕?她顽劣了些,可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朕哪怕是滔天怒气了,顶多是责罚几句,从来舍不得碰了打了,以后无论嫁给谁,朕都不放心,也更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