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诃敛眉,再度拜了拜。
年轻气盛有时恰恰是铤而走险、殊死一搏最大的底气;而软肋也不一定就是缺陷,也可能是愿意为之守护,为之而战最大的动力。
夜里回到宫里,顾灵依正在等他,一见他来,便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你最近怎么那么忙啊?找遍了整个宫都不见你的影子,你也不同我说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宇文彻弹弹她的脑门,笑道:“这么想我啊?”
“嘿嘿,你不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心里也没个底儿,也不敢去偷偷玩别的,生怕我正玩着,你突然就猝不及防回来了……”
顾灵依眨巴眨巴眼睛,笑的心虚。
宇文彻没同她计较,牵着她的手,然后道:“顾依依,我发现你越大越不听话了。”
那小时候多乖啊,就喜欢黏在他身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顾灵依别开头,淡淡道:“那你还没有以前对我好了呢,以前你从来不会责骂我,也不会限制我做这个做那个,更不会把我丢在宫里一整天都不管。”
夜色清凉如水,他回宫的时候,天上还只有一轮皎洁明月,不知何时又多了很多星星。
也不知道何时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就彼此生了嫌隙。
宇文彻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接话。
不是越长大就对她越不好越严格了,而是因为越长大她就越发暴露在了权力斗争的漩涡里。
“顾依依,今天收到你叔父的来信了,说想你了,不如你去江南住一段时间吧?”
顾灵依一愣,然后激动的从绣垫红木椅跳下来,道:“真的?你这是……良心发现?”
每年叔父都来信说让她回去住一段时间,宇文彻都没有允许过,今年这是怎么了?
宇文彻板起脸:“离开我,你就这么开心?”
顾灵依强忍着欣喜,然后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哈哈哈,那我明天一早就起床,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哈哈哈!”
说完,兴奋的到处乱窜。
宇文彻无声叹息,然后嘱咐道:“也不用带太多东西,江南那边儿湿气重,注意别水土不服了,也别一去就要吃这个吃那个的,弄得又害了病,朕让人秘密护送你去,这件事儿不要和别人声张。”
“啊?那我不得和朋友们告个别?”
“你哪来那么多麻烦,明天一早便启程。”
“哎呀,那霍将军总能告诉吧。”
宇文彻别过头,顾灵依不告诉,霍三十也知道。
一晚上,顾灵依都激动的睡不着,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准备出发。
“哥哥,江南有好多特产呢,你要是想吃什么就给我写信,我给你带回来!”
宇文彻瞧着她这欢心雀跃的模样,笑了一下,再次叮嘱道:“不要一到那就又要吃这个又要吃那个的,省得弄了病,江南那边湿气重注意饮食,还有你都多久没去过江南了,在那儿要乖乖听你叔父的话,不比家里,人生地不熟的不要乱跑,省得走迷了路……”
“哎呀!”顾灵依打断他的话,翻了个白眼道,“你别诅咒我行不行啊?”
说着,扑到宇文彻身上一把抱住,然后又松开道:“我会替你去好好看看江南的美景哦。”
宇文彻眉目含笑,揉揉她的头,突然突然嗓子就有些哑,只能道:“嗯,玩的开心……”
顾灵依盈盈一笑,坐上马车时,又把头伸出来跟他挥手。
宇文彻转身不再去看,眸子就直接红了。
谁也不知道这一别是不是永别。
城楼上,宇文彻望着那辆挂了两个荷花琉璃灯的马车渐行渐远,眸光逐渐湿润。
他希望等顾灵依再次回来时,他给她的是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可如果他失败了,死在了这座满是阴谋诡计的城里,那么他希望顾灵依可以去替他看看这无限美丽的山河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