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有一刻的静默。
过会儿,卿如许才缓缓地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低声道,“可天还没亮呢。”
阿争低垂着下巴,斜瞟着卿如许,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卿如许却突然轻笑出声,“呵,呵呵。”
她转头看向阿争,眼中闪着点点晶莹。
“......阿争,你看——他总还有退路。”
她说罢,转身进门。
地板上,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水渍。将难以言说的痛,藏进黎明未起的昏暗里。
——
日暮时分,卿如许去了奕王府。进门时正遇着承奕在同人议事,她便站在廊边的花窗下等了一会儿,见得书房中有人离去,才进书房去找承奕。
“方才那人是谁啊?瞧着眼生。”
承奕手里捏着几张信纸,正在阅览其上的内容,桌案上还放着一叠并未拆开的信函。见得卿如许进来,解释道,“是七星阁的信使。”
卿如许一愣,“七星阁?”
承奕随意地搁下信纸,口中“嗯”了一声,又问,“怎么,你也知道知道七星阁?”
待看清她的脸,又皱了眉头,“怎么脸色这么差?”
卿如许不动声色地压下眼睫,道,“没什么,没睡好。你头先让我给你整理的公文我整理好了,给你。对了,刚刚说到七星阁,他们找殿下你是要做什么?”
承奕道,“是本王先找的他们。”
他接过她递来的公文,看了看,又走到书架前,伸手翻找着什么,口中随意道,“原是为了寻找公主之事,但现下,本王发现他们还可以有更多用处,尤其用在摸清各大江湖势力,收集江湖中的各路信息上,倒颇有裨益。”
他说的是剿匪之事。
卿如许的神情略略有些不自然,她两眼望着桌上那一叠摊开的纸张,道,“朝廷与江湖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殿下此番接触七星阁,会不会.....有些冒险?”
承奕抽出一张羊皮卷子来,用玉白的手指轻轻捻开,口中轻笑了一声,道,“说来都是做生意,只不过他们卖的是消息。这个世间,什么都有价儿,就算他们不查,也还会有别人来查。左右也是防不胜防,便索性不防。本王出钱,他们出力,各取所需,简单干净。”
他拿着羊皮卷子又坐回桌案前,对照着上面的图画又看着信纸,边拿笔在卷子上勾画着什么。
卿如许瞥了一眼,见那羊皮卷上画着的一幅地图,正是九州大陆的全景。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殿下都查到些什么了?”
承奕道,“其实也都是些各大门派和江湖势力的动态,无甚稀奇。”他的言语中明显带着几分鄙夷。
这些江湖人的日常无非是打打杀杀,今天这个帮派去挑衅那个帮派,明天就是帮派内部同伙相拼,自相残杀,实在乏味得很。
“......只是没想到这个拂晓比想象中更为神秘也更为棘手。江湖都传言他们行踪不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但本王觉得,非也。”
卿如许心头一跳,看向承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