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奕抬起头来,分析道,“......他们常常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国境内,说明他们的组织庞大,于各国都有分布。听说他们领首的十七志士也各有所长,如此看来,应当是十七志士常常分散去不同的地方,但能独当一面。他们行事丝毫不拖泥带水,行踪不定,这也说明他们内部管理颇有章程。”
“只是,这样庞大的一个组织,若要达到上行下效,就需要有自己的情报网,如此一来,他们必然得有固定场所来收发信息联络各地。而从入了寒冬之后,拂晓的行动也随之活跃了起来,近几个月来,在一个相近的时段内,他们的人分别出现在了这几个地方......”
他抬手指向羊皮地图上红笔圈出来的几个地方。
“......大宁的赣州,云昭的南塘县,楚离的河东镇,乐野的三边县,肃慎的迟峰州。”
他将笔放回笔山上,口中继续道:
“其实以往,他们的行迹会更隐秘。只是今年,许是有人要暗中整他们,将他们的行踪都暴露给了官府。但从他们出现在这几个地方的日子,出现的先后顺序,也能瞧出些许规律。因为他们若要尽量保证消息能以最快的时间传送到各地,又能保证各地推动事宜的进度协调统一,他们就需要有一个离各国分舵都相近距离的发信点。也就是——总舵。而他们的领头人,要保证自己第一时间拿到各地的线报,他必然大多时候也都得留在这个总舵附近。”
他抬起眼皮,眸中闪过深沉而精明的光,他抬手指了指地图,笑了笑,朝卿如许问道,“那么,你猜,他会在哪儿?”
卿如许的手指在衣袖中猛然攥紧。
在那张羊皮卷子上,红笔圈起的五个地方呈放射状,均匀地散布在九州大陆的版图上。将五个地方的连接起来,便形成了一个圆形,而那圆环的核心——
直指大宁长安!
卿如许的脊背忍不住升腾起一阵寒意,心脏也猛烈地跳动起来。
“咚咚——”
门外响起一声敲门声,阿汝躬身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
卿如许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承奕默默地调整了下呼吸,抬脚走到阿汝放茶的榻边案几前,弯腰坐了下来。
承奕还看着她。他方才的问题,她还没有回答。
“......没想到,殿下对这些江湖之事也能摸得如此透彻,研精竭虑,思考入微。”
她没有正面回答,但承奕知道她应该已然明了,便随口答道,“既然要做,自是全力以赴。”
是啊,单是剿灭拂晓这一项,不止能在大宁掀起轩然大波,甚至在九州诸国中也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卿如许抿紧了唇。这世间的黑白善恶有时候并不是衡量它应不应该存在的标准。
如今大宁的军务大权都掌控在承玦和承瑛手中,承奕并无军功,他现在最急缺的,就是这样一道无可比拟的政绩。
纵然拂晓从不行不义之事,可它树敌太多,长期被诟病,要去证明孰是孰非早已无从证明了。而要让承奕放弃剿匪,他肯么?
若宁帝铁了心要做成此事,即便不是承奕来做,也会有旁人。若换成承玦或是承瑛,情况岂不会更糟?
她今年走得这是什么运?不是夹在宁帝和林疏杳之间,就是夹在三皇子与拂晓之间,非要左右为难,于夹缝中行走。
她这边正暗自苦恼着,承奕又突然问道,“这两日,大理寺和兵部可有再来找过你?”
卿如许摇了摇头,“没有。”
“你不觉得奇怪么?”承奕眉心微凝,“军饷失窃一事如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悬着,纵然是我们想了法子破局,可按四弟的做事方法,兜这么个圈子,就为了来这么一招小打小闹?这合理么?”
卿如许知道,承奕一般不会单纯地询问她,他会跟她探讨,必然已是心中有了几分揣测,便直言问道,“殿下还对什么事起疑?”
承奕这才解释道,“那日我见了七星阁阁主,听他无意间说了一句话,后来想想,总觉得这话里还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