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因那边的战斗，结束得干净利落。
龙人的反击虽然比预想中顽强，但海盗们压根就没想过要拼命，所以一击即走，抽身得飞快。
事实上，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无论是之前两次骚扰罗因，还是袭击萨拉曼达，套路都一模一样。
说白了，海盗们根本没打算赢。
之所以屡试不爽，纯粹是因为龙人应对炮击的本事烂得出奇，随便打打都能捞到便宜。
直到第三次，龙人终于学乖了，有了防备。
海盗们就像早就等着这一刻似的，立刻调转船头，扬长而去。
枢机主教已经赶到了罗因，想必萨拉曼达那边也增派了重兵。
用这种方式将龙人的注意力牢牢吸住，正是他们和“清道夫”的约定。
完成了任务，海盗们又一次在茫茫大海上漂着，等待下一个命令。
无聊，枯燥，让人作呕。
当初踏上甲板时，那种被称为“海上男儿”的心跳与激动，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死寂。
可现在，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的心脏重新狂跳起来？
答案再明显不过。
是女人。
更何况，还是传说中龙人一族最高贵、最神圣的龙神女，此刻，她就在这艘船上。
海盗们的鼻息瞬间变得粗重，兴奋感像野火般在体内蔓延。
那股躁动，就如同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在他们每个人的血管里横冲直撞。
如果非要把这种赤裸裸的欲望也称之为爱，那么甲板上的每一个海盗，都已“坠入爱河”。
“龙神女旁边那几个妞儿，看起来也带劲啊。”
“瞧见没，有个女的身材那叫一个……”
“那个白头发的，应该是清道夫的人吧？”
别的海盗船上，好歹还有几个女船员调剂一下，可这艘船，纯粹是男人的地狱。
无处发泄的欲望，只能在他们体内不断堆积、发酵，变得愈发黏稠恶臭。
“唉，老子憋不住了。”
终于，甲板上一个家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一动，其他人也跟着骚动起来，纷纷跟在了他身后。
船长？
船长这会儿估计正忙着跟海盗军主汇报情况，哪有空管他们。
“龙神女嘛，先饱饱眼福就行，真要快活，还得是那两个小的！”
“干脆把那个男的宰了算了。”
“对，直接扔海里，多省事。”
扔进海里，神不知鬼不觉。
血迹？
在这种脏兮兮的海盗船上，那点血腥味跟手上的油污根本没区别。
当然，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嘴上说得好听，可最后，那只肮脏的手，百分之百会伸向龙神女。
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揣着明白装糊涂。
事后要担的责任？
在他们看来，那就像一块分给所有兄弟的奶酪，早就被切得稀碎，轻飘飘的，根本没什么分量。
一个人的罪，两个人分担，再由三个人、四个人……
他们可是海盗。
一群只忠于眼前欲望的畜生，早就习惯了对未来闭上眼睛。
“呼哧……呼哧……”
船舱前狭窄的走廊里，挤满了一群喘着粗气的海盗，嘴里散发着熏人的酒臭和腥气。
最前面的一个男人，粗鲁地叫嚷着自己有优先权，就在他的手抓住门把的瞬间——
砰！
一声炸雷般的巨响，舱门整个向内爆开！木屑横飞！
堵在门口的那几个海盗，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门板像拍苍蝇一样，生生撞在了后面的同伙身上。
骨头碎裂的闷响，肉体被挤压的噗嗤声，混杂在一起。
直到这时，幸存者撕心裂肺的惨叫才爆发出来。
“呃啊啊啊！”
“胳、胳膊！我的胳膊啊啊啊！”
“滚开！老子喘不过气了！”
黑发少年肩上扛着长剑，看着眼前这群人踩着人、互相推搡的丑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
卢卡恩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亲眼目睹刚才还称兄道弟的同伙被压成一滩肉泥，后面那些侥幸没被波及的海盗，感到的却不全是恐惧。
“嘿，排队的好像少了几个？”
“正好，别人用过的，老子还嫌脏呢。”
令人作呕的对话还在继续。
卢卡恩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里和魔域森林没什么两样。
魔物遵循本能，捕食、战斗。
而这些海盗，则被欲望驱使，连最起码的纪律和同伴情谊都抛诸脑后。
硬要说的话，魔物反而更纯粹些。
卢卡恩缓缓放下肩上的长剑，剑身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像是在按摩。
那份从容不迫的悠闲，让蠢蠢欲动的海盗们一时间竟不敢再上前。
“我对船不太懂，有点好奇。”他开口问道。
“开这种船，需要几个人？”
紧接着，是一句不容置疑的宣判。
“我就留几个活口。”
***
卢卡恩现在有点明白海盗们说的“方便”是什么意思了。
处理尸体确实方便。
往海里一扔，喂鱼，干净利落。
难怪他们这艘船周围，总是有鲨鱼群在打转。
“所以，那艘最大的船，是魔石驱动的，对吧？”
卢卡恩的目光越过脚下堆积的尸体，落在唯一幸存的船长身上。
船长看着自己那些已经冰冷的船员，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连连点头。
“是！没、没错！那是海盗干部贝萨尼大人的座舰‘罗因深海号’，是响当当的‘魔力船’！”
“看来当海盗确实挺有钱。也对，杰桑特和扎巴兰科那两个家伙也富得流油。”
卢卡恩想起来，多亏了那两个倒霉蛋，他在学院时可从没为钱发过愁。
船长仿佛听到了什么禁忌的名字，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卢卡恩。
“难、难道……你就是在拜恩杀了杰桑特大人的那位……”
他的话没能说完。
卢卡恩的剑，已经贯穿了他的喉咙。
“真是……太惨了……”
伊芙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碎肉和血泊，快步走到卢卡恩身边。
卢卡恩眉头微蹙。
他明明让伊芙待在舱房里，这种场面，女孩子还是少看为好。
但伊芙显然带来了紧急情报。
“卢卡恩，周围的海盗船好像听到这边的动静了！外面的情况……”
轰隆——！
一声巨响，船身猛地剧烈摇晃起来。
伊芙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卢卡恩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谢、谢谢。”伊芙惊魂未定。
“那帮家伙，连自己人的船都敢轰，真够狠的。”
卢卡恩皱起了眉。
船上明明可能还有同伙活着，他们竟然就这么直接开火了。
卢卡恩和伊芙从船长室走到甲板上，凛和薇薇安已经在外面观察情况。
“炮击不算猛烈，他们好像不打算直接把我们打沉。”
正如凛所说，他们所在的船已经被其他海盗船团团围住，但只有零星几艘在开火。
“毕竟都是海盗，他们觉得这艘船上还有不少好东西能捞。你看，他们甚至刻意避开了弹药库。”
这艘船上不仅有海盗们劫掠来的战利品，还有武器、弹药和食物。
正因为同是海盗，他们才更清楚这艘船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