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两人并肩而立，都抱着双臂。卢卡恩忍不住抱怨维克托破坏了刚才那帅到炸裂的气氛。
“老实说，就算我不帮忙，你也搞得定吧？”
“不好说。”维克托难得没有直接反驳，“我能保证他们从这扇门踏不进半步，但难保不会有家伙翻墙。”
“兽人还得防这个啊。”
卢卡恩了然。有些兽人的确擅长攀爬，那样的话，维克托一个人守着城门，侧翼确实会很吃紧。
“况且，你有停止时间的能力，关键时刻能应付突发状况。”维克托补充道。
“说得也是。”卢卡恩耸了耸肩。
其实这些话不过是嘴上功夫。他很清楚，正是因为自己闯入地下监狱，才导致了虎族大军压境。于情于理，他都该出手帮忙。
只是，维克托刚才那帅气的登场，最后却弄得有些虎头蛇尾，实在让人扼腕。
他还担心兽王会不会不信任他们，派兵过来监视或是“协助”，但悄悄往城墙上瞥了一眼，果然空无一人。
虽然自己和兽王也算交过手，但兽人们对这位初代帝王的信任，简直已经到了狂热的地步。
‘难怪维克托会选择离开。’卢卡恩心想。
只看莱泽尔就知道了，一认出维克托的身份，就立刻想让出王位，而其他臣子也对此毫无异议。
对兽人而言，卡利乌斯既是无可匹敌的圣君，也是一座压在他们头顶，让他们永远无法独立成长的巨山。
所以，他才舍弃了“卡利乌斯”之名，以“维克托”的身份，藏身于魔域森林。
远处，烟尘滚滚，如同一道灰黄色的巨浪，遮天蔽日地压了过来。那是虎族的大军，正在迅速逼近。
“和军队打过吗？”维克托突然问道。
“前世有过一次，”卢卡恩答道，“和‘终焉’的军队。”
“哦。”
维克托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咧嘴一笑。
“信你，背后就交给你了。”
“说什么呢，看你这架势，倒像是准备一个人全灭了他们。”
卢卡恩瞥了他一眼。
他回想起当初与维克托和克劳狄乌斯交手时的情景。
那一刻，他第一次触碰到了自己身为凡人的极限。那是一道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维克托和克劳狄乌斯，就是那样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存在。
但现在不同了。
获得了时间女神赐予的力量后，放眼整个大陆，单打独斗，已经没有人能胜过他。无论对手是谁，他都有必胜的信心，即便是身旁的维克托，也不例外。
他曾触及那道壁垒，如今又获得了新的力量。他，已经成长了。
反观维克托呢？
面对一个曾以人类之躯便能与自己分庭抗礼的卢卡恩，他不可能不感到压力。
而在与克劳狄乌斯的对决中，他更是尝到了彻底的败北。
维克托也和卢卡恩一样，是绝无法忍受自身极限的男人。
因此，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散发着更为强烈的斗志，那双眼睛灼灼地燃烧着，死死盯着前方的虎族大军。
“哼。”
维克托似乎也清楚自己此刻的状态。
他轻哼一声，目光如利刃般扫过虎族的军阵，随后转向卢卡恩，一字一句地说道：“也许，轮不到你出手。”
听到这话，卢卡恩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面对一支由精锐组成的兽人军队，竟能如此自信地说出这番话，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狂妄。
这样的人物，纵观整个大陆，恐怕也只有维克托一人了。
于是，卢卡恩抱起双臂，静静地看着维克托扛着大剑，一步步独自走向前方的背影。
***
与此同时，兽王宫内，一间安静的别室里。
一直照料着凯瑟琳的安德丽娜，缓缓从床边的椅子上起身，踱步到窗前。
从宫殿的高处，可以望见城墙外的些许景象，隐约能看到战斗的影子，但她的内心却出奇地平静。
‘有维克托大人和卢卡恩在……还有谁能是他们的对手呢？’
无论敌军有多少，只要那两人联手，便能轻易荡平。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笃笃。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守在门口的凛警惕地拉开一条门缝，门外站着几名侍女，端来了兽王特意准备的各色水果和食物。
看到其中还有为凯瑟琳熬煮的热粥，安德丽娜不禁想起了“不打不相识”这句老话，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一名侍女恭敬地说道：“另外，我们请来了医师。这是我们宫廷的专属医师，请您放心。”
她身后，一位容貌酷似老龟的兽人医师微微躬身致意。
安德丽娜的治疗魔法毕竟有限，无法长时间维持，这位医师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
“……嗯？”
突然，安德丽娜察觉到了异样。
明明还是白天，房间里的光线却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那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
安德丽娜和凛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床边。
只见刚才还因高烧而昏迷不醒的凯瑟琳，此刻竟已站起身来。
她的手中，握着一柄从未见过的漆黑长剑。
那剑身散发着仅仅是被看一眼，灵魂都仿佛要被剥离的恐怖杀气。
而凯瑟琳胸口的圣痕，正像一位宣告君临的黑暗帝王，疯狂地向外喷涌着不祥的黑雾，侵蚀着周围的一切。
下一刻，黑暗露出了它的獠牙。
“快躲开！”
安德丽娜厉声示警。
漆黑的能量如决堤的潮水，向房间里的所有人席卷而来！
凛反应极快，猛地扑向安德丽娜，将她死死护在身下，两人狼狈地滚到一旁，险险避过一劫。
但那名龟族医师和几名侍女，却没有那么幸运。
“救、救命……！”
“唔！唔唔！”
他们的呼救声刚一出口，便被彻底掐断，整个人像是被投入了无底的深渊，瞬间就被那片黑暗吞噬、消融。
亲眼目睹活生生的人被黑暗融化的恐怖景象，凛和安德丽娜都陷入了巨大的惊骇之中。
“她不是凯瑟琳！”
安德丽娜急忙扑向自己的法杖，试图施展魔法。
眼前的少女，绝不是那个总是对人友善、温柔体贴的凯瑟琳。
是“终焉”。
对，是“终焉”的气息！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为什么凯瑟琳会突然作为“终焉”觉醒？
无数念头在安德丽娜脑中翻涌，但当她看到自己释放的魔法光芒，被那片黑暗轻而易举地吞没时，她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太危险了！
即便她立刻撑起防御魔法，那不祥的黑暗也仿佛无视一切阻碍，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要将她们彻底碾碎。
“往这边！”
关键时刻，凛的判断更为迅速。
房门已被黑暗彻底封死，无法从那里逃脱。
她当机立断，选择了唯一的生路——窗户。
幸好之前她和维克托闯进来时已经打碎了玻璃，现在倒是省去了破窗的麻烦。
凛一把攥住安德丽娜的手腕，想也不想，就朝着窗口的方向猛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