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恩看得暗自心惊。
这效果，简直是神迹。
气氛庄严肃穆，他不敢真的闹出动静，但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壮观，让他心里直痒痒，有种想吹声响亮口哨的冲动。
宽敞的觐见厅里，所有的兽人都深深地垂下了头颅，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悄悄抬起眼皮，想看清维克托的模样。
可无一例外，他们刚一瞥见那张脸，便像是见了鬼一般，脸上血色尽失，又惊又惧地把头埋了下去，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眼前站着的这个人，都和他们传说中的初代帝王——卡利乌斯，一模一样。
更何况，他手中还握着那柄传说中的佩剑，“安息之剑”。
铁证如山，除了向这位归来的帝王俯首称臣，他们别无选择。
“现任兽王莱泽尔，抬起你的头。”
维克托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不该在臣民面前，如此轻易地跪下。”
“……遵命，陛下。”
莱泽尔猛地站直了身体。
当他再次直视维克托的脸庞时，激动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竟让他眼眶一热。
他声音颤抖，仿佛要将积压了多年的郁结之气，在这一刻尽数吐出。
“我一直都相信您！相信您所说的，会永远与我们同在！我相信您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
维克托沉默了片刻。
“帝王陛下！我愿追随您！请您……请您再次统领我们……”
“够了。”
维克托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头疼，脸上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未变，吐出的话语却带着严厉的斥责。
“你的王位，就这么想轻易送人吗？”
“可、可是……”
“别说这种话。这对那些誓死效忠于你的臣民，是一种背叛。”
“……”
莱泽尔的目光扫过四周的贵族与士兵。
这些人，不久前还与他一同浴血奋战，拼死抵御虎族的叛乱。
而自己，刚刚竟差点将他们，连同整个王国的命运，轻易地交托给初代帝王。
直到此刻，莱泽尔才意识到自己的念头有多么轻率。
他攥紧了拳头。
没错，眼前站着的是一位远比自己伟大的君王，他曾下意识地认为，为了兽人一族的未来，交出王冠是理所应当的。
王位固然重要，但如果是为了卡利乌斯帝王，他随时可以献上。
但这，却辜负了追随者们的信任。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想借此机会，逃避肩上的重担。
“罪……不，我很抱歉。”
莱泽尔对维克托的称呼和语气，悄然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刚才，他像是在仰望一位救世的英雄；那么现在，他更像是在与一位值得尊敬的先辈对话。
尊敬依旧，却也分清了彼此的位置。
莱泽尔下定决心，要亲自行使属于他自己的王权。
维克托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点了点头，随即说出了来意。
“我听说，虎族的叛军之所以能兵临城下，是因为你们没有处决杀害虎族首领之女——虎兰的凶手。”
莱泽尔的目光立刻变得锐利，扫向卢卡恩。
他瞬间便猜到，这话是卢卡恩告诉维克托的。
维克托却面不改色，平静地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那个女人，是我杀的。”
“……什么？！”
这石破天惊的坦白，让刚刚重拾王者威严的莱泽尔，表情再次失控。
维克托却毫不在意，将肩上扛着的大剑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她所属的‘斗犬’组织，一直在窃取我所处之地的力量，将那些魔物或植物的能力，移植到他们自己身上。”
“……！”
他从腰间的小包里，取出一个两端嵌着锋利刀刃的古怪装置。
“这就是证据。‘斗犬’的首领，利用他的魔法知识，制造了这种东西。”
阿里安妮之花、幻魇、多普史莱姆……
就是这东西，让“斗犬”组织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堪比“清道夫”的恐怖战力。
卢卡恩认得，那正是斗犬首领的杰作。
维克托将那物件小心地收回包里，看样子此物极其重要，他才会时刻带在身上。
“我解释这些，只为一个原因。为了让你们这些受害者，清楚事情的真相。以及……”
维克托的声音陡然转冷。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凛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一股远非莱泽尔可比的，更为原始、更为凶悍的王者气魄瞬间席卷全场。
在场的每一个兽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自己沦为了砧板上的猎物，动弹不得。
“……为了承担我该负的责任。”
维克托猛地转身，大剑一挥，遥遥指向城外。
“虎族的军队，由我来挡。你们只需心怀信念，在此等待。就像你们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风范。
卢卡恩望着维克托的背影，看着他独自扛起大剑，昂首阔步地走向城门，准备以一人之力，独对千军万马。
他心中暗道：这混蛋……
真是交了个帅得一塌糊涂的朋友啊。
就在这时，维克托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朝卢卡恩瞥了一眼。
“你杵在那儿干嘛？”
“……为什么是我？”
卢卡恩愣住了。
“你不该跟我一起去？”
维克托挑了挑眉，语气理所当然。
这又是什么鬼逻辑？卢卡恩在心里疯狂吐槽。
“你刚才不是说要一个人搞定吗？”
前一秒还帅得惊天动地，让他感动得稀里哗啦，下一秒就……
“哼，少废话，快过来。你也有责任。”维克托不耐烦地催促道。
周围的兽人们立刻偷偷将目光投向卢卡恩，就连兽王莱泽尔也微微颔首，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卢卡恩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的生无可恋。
“唉，本来还以为能轻松一点呢。”
他转向莱泽尔，“我们把那些家伙解决掉，你就放了艾莉丝。还有，万一凯瑟琳有什么事，也拜托你照顾了。”
“一言为定。”
得到兽王的承诺，卢卡恩这才拖着步子，跟在维克托身后走出了城门。
***
“我还以为你会一个人把他们全包了呢。”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