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规矩吗？背一遍来听听。”
卢卡恩头也不回地问，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又不是小孩子！”夏昀有些不满地嘟囔。
“唉，”卢卡恩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顺路在这里采几株能卖大钱的药草呢……”
“第一！必须在卢卡恩的视线范围内行动！”
一提到钱，夏昀立刻精神了，条件反射般地大声背诵起来。
卢卡恩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这姑娘，怎么能单纯到这种地步？
“第二！不随便乱碰任何东西！”
“第三！不大声喧哗！”
“第四！遇到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找卢卡恩！”
这四条简单的戒律，是过去卢卡恩带领那些所谓的“客户”时，必须让他们牢记的。
当然，即便嘴上记住了，实际上做不到的人也比比皆是。
但这依然是必要的流程，至少在他能够掌控的最小范围内，这些人必须配合。
“这里的空气……感觉好沉闷。”夏昀皱着眉，小声说道。
“这里一向如此。再往深处走，空气会稀薄到让你呼吸困难。”
必须慢慢适应着前进，否则，很容易就会被魔域森林那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沉重空气压垮，最终因呼吸衰竭而死。
卢卡恩就曾亲眼见过，有人侥幸避开了无数魔物，深入到了森林腹地，最终却因为不懂得调整呼吸节奏，活活憋死在了那里。
“深吸，然后缓缓呼出，像这样重复。身体才能更快适应这里的空气。”
卢卡恩一边走，一边示范着。
“啊，好……呼——哈——呼——哈——”
夏昀努力地照着他的节奏呼吸。
听着身后刻意加重的呼吸声，卢卡恩忽然停下了脚步。
夏昀也立刻会意，这是有情况的信号，连忙屏住了呼吸。
前方，林间的阴影里，传来“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一群长着山羊脑袋、身躯却异常壮硕的魔物大步走来。
它们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低吼，鼻孔里喷出粗重的白气，用蹄子一下下地刨着地面，摆出了随时准备冲锋的架势。
“啧，是德米纳。”卢卡恩低声道。
“德米纳？那不是以脾气暴躁出名的魔物吗！我听说，至少得是正式骑士才能对付……”夏昀的声音透着紧张。
“不，小意思。来，快趴到我背上来。”
卢卡恩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真、真的要背？”
夏昀的脸上露骨地写满了不情愿。
“进来前我就说过，情况需要时，可能会背你或者抱你。”
“是啦，你是这么说过……”夏昀小声嘀咕，“老实说，我还以为你当时是半开玩笑的呢。”
开什么玩笑。
卢卡恩心想，以前带那些单独行动的“客户”时，为了避开不必要的战斗，他可没少背人。
说起来，像艾莉丝那种有眼力见的，都不用他开口，自己就会看准时机，噌地一下跳到他背上。
卢卡恩没再多说，迅速将夏昀背到身后。
几乎就在同时，那群德米纳发出一声咆哮，如离弦之箭般猛冲过来！
“咕噜噜——！”
德米纳群喷着粗重的鼻息，带着一股凶悍的煞气直扑而来。
卢卡恩能清晰地感觉到，背上的夏昀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不慌不忙，侧身一闪，直接钻进了旁边的茂密树丛，轻巧地避开了它们的直线冲锋。
然而，这些德米纳之所以难缠，并不仅仅因为它们冲锋迅猛。与其他只会直线冲击的魔物不同，它们的转向异常灵活。
只见它们或是压低身体用前肢撑地急停，或是借着树干猛地一蹬，瞬间调整方向，再次朝着卢卡恩扑来！
“咔嚓！咔嚓！”
就在德米纳们从几棵看似普通的大树旁掠过时，那些树木的躯干竟猛然裂开！
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和猩红长舌从中伸出，一口便将几头倒霉的德米纳死死咬住，拖了进去！
“呀啊！”
夏昀失声尖叫。
啊，对了，卢卡恩心想，太久没来，都忘了提前跟她说明。
他平静地解释道：“那是食人树，这附近有很多。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它们就不会有事。所以别担心，我们就从这些食人树的地盘穿过去，记住，千万别乱碰任何东西。”
卢卡恩不再理会那些与食人树搏斗的德米纳，背着夏昀，径直穿过了这片食人树丛。
夏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景象吓得不轻，双手死死环住卢卡恩的脖子，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她的发丝蹭过他的脸颊，一股淡淡的、像是某种花草的清香钻入鼻腔。
“喂，咳咳……夏昀！我快喘不过气了！”卢卡恩艰难地出声抗议。
“啊……对、对不起！”
夏昀连忙松了松手臂。
力道是轻了些，但她依旧紧紧贴着卢卡恩的后背，几乎严丝合缝，这让卢卡恩感觉有些……过分亲密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在危机四伏的魔域森林里，能够彻底抛开羞涩，将自己的安全完全托付给向导的人，反而是最容易保护的。
“魔域森林中，处处都是强大捕食者的地盘，可以说，无论走到哪里都危机重重。”
卢卡恩一边快速穿行，一边压低声音解释。
“但反过来看，只要彻底了解这些捕食者的习性和行动规律，它们的地盘对我而言，反而能变成相对安全的地带。”
就像眼下这些食人树，只要不主动触碰它们，它们便会一直伪装成普通的树木，不会主动攻击。
卢卡恩回想起当年，自己全靠身体力行，一点点试探出这些生存法则的经历，也不禁佩服自己当真是胆大包天，九死一生都是家常便饭。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严肃。
“抓紧了，身体尽量贴紧我。哪怕只是不小心碰到一片树叶，这些家伙都会立刻‘活’过来，朝我们扑过来。”
“你……你肯定是故意吓唬我的吧？！”
夏昀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还是颤抖着问。
“……”
卢卡恩没有回答。
被看穿了吗？
不过，夏昀这副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实在太罕见了，让他忍不住就想逗弄一下。
嘴上虽然表示怀疑，但夏昀环抱着他脖颈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几乎是拼尽全力，想把自己和卢卡恩之间的空隙完全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