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卢卡恩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这怎么可能？
堂堂世界树的守护者艾莉丝，带着魔女、矮人和兽人的精英小队，就为了……绕道来看自己一眼？
可艾莉丝的脸颊，已经红得像一颗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泛着好看的粉色。
“啊……”
看着她这副模样，卢卡恩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如同暖流般涌上心头。
他知道，对艾莉丝来说，这样短暂的沉默，已经代表了极致的害羞。
“那、那个，我先出去一下！我跟艾莉丝有点话要说！”
卢卡恩也顾不上姐姐和安德丽娜促狭的目光，一把拉起艾莉丝的手，就往医务室外走。
“喔哦！青春啊青春！”
姐姐黛娜那大叔般的感叹声在身后响起。
刚刚还在互相问候对方祖宗的矮人和兽人，不知何时凑到了一起，正默契地吹着口哨，起哄声响成一片。
卢卡恩充耳不闻，拉着艾莉丝径直走在学院的走廊上。
他本想带艾莉丝去城里吃点好吃的，但艾莉丝却礼貌地拒绝了，反而说想看看他所在的学院。
反正今天是周末，学院里除了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几乎空无一人，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卢卡恩带着她，首先来到了自己所在的三年级E班教室。
“卢卡恩的座位是哪个？”艾莉丝好奇地问。
“没有固定的，不过……我一般和朋友们坐在这边。”
卢卡恩指了指后排靠窗的角落。
艾莉丝立刻走过去，轻轻地在他的位子上坐下，目光悄悄地环视着整个教室。
“这就是……卢卡恩平时看到的风景啊。”
“没什么特别的吧？”
“很平静，感觉很好。你旁边坐的是别的朋友吗？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你刚才其实也见过了。有机会的话，我会正式介绍的。”
塔娜还好说，但伊芙……卢卡恩总觉得，那个丫头最近会燃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竞争心，恐怕不会放过任何挑衅的机会。
他正想提议去别处看看，却看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艾莉丝身上。
她微微眯起眼，露出了一个无比惬意的微笑。
卢卡恩忽然想多看一会儿这样的她，便打消了开口的念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那个……卢卡恩。”
艾莉丝小心翼翼地，用很轻、很慢的语调开了口。
她的眼睛依然望着教室前方的黑板。
“你还记得吗？你来阿努阿兰德，向我告白的那天。”
“啊？当、当然记得。”
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卢卡恩有些慌乱，不自觉地挠了挠后脑勺。
但艾莉丝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卢卡恩以为她或许是要回应那次被搁置的告白，但她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
“那天凌晨……你和那个叫凯瑟琳的女孩在湖边说话，对吧？”
她顿了顿，仿佛在给卢卡恩反应的时间。
“其实，我听见了。你说……你看到了未来。”
卢卡恩浑身一僵。
她……听到了？
那时候，他的全副心神都在凯瑟琳身上，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
更何况，精灵本就与森林融为一体，想要隐藏身形，再容易不过。
艾莉丝没有放过他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动摇，她将目光缓缓从黑板上移开，平静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所以，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初次见面的你，会对我抱有那样的好感。也明白为什么，你连我的口味和喜好都一清二楚。当然，我更好奇的是，你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未来。”
“……”
艾莉丝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不安。
她知道卢卡恩迟钝，为了体谅这个不开窍的向导，她决定把话挑明。
“卢卡恩，你喜欢的，不是‘现在’的我，而是‘未来’的那个我，对吗？”
“……”
卢卡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心口，直指那个他一直刻意回避的核心。
“看着你，我总是在想。”
艾莉丝的声音很轻。
“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又那么优秀，你为什么偏偏会喜欢我呢？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交集，不是吗？”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身下的课桌，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拂去一层不存在的灰尘。
又或者，是在拂去那些……她从未拥有过的回忆。
“卢卡恩，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是，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艾莉丝。”
她说得对。
是啊。
那个曾在他耳边低语爱意的人。
那个曾与他并肩，在生命的尽头苦苦挣扎的人。
那个即便心脏被长枪贯穿，最后一刻仍在为他着想的人。
艾莉丝·阿南·赛耶……她是他记忆中虚幻的希望，是他贪婪的欲念，是一个逝去的人，是一场……还未醒来的梦。
“所以，我觉得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关系。正好，我要去兽人领地，我们彼此，应该都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
看着无言以对的卢卡恩，艾莉丝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不是你的错。把未来的我和现在的我混为一谈，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我们不能用未来的‘果’，来决定现在的‘因’。那样的话，和那些被命运牵着鼻子走的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剖开他的内心，握着他的手却温暖得不可思议。
“所以，请不要让我成为一个可怜的女人。不要因为你记忆中的幻影而看着我，不要让我去乞求一份虚假的感情。”
最终，卢卡恩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
“谢谢你。”
艾莉丝慢慢松开他的手，为了缓和这沉重的气氛，她故作轻松地，甚至带着一丝玩笑的口吻问道：“不过，能告诉我吗？在那个未来里，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卢卡恩知道，她不可能真的毫不在意。
这一次，换做卢卡恩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他迎上她的视线，直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眸。
他没有回答那个关于未来的问题，而是用无比认真的声音，说出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