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卢卡恩。”
姐姐黛娜正躺在床上，接受着安德丽娜的身体检查，她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我听说，你和塞莉娅之间……有些很有意思的传闻？”
“当然没有，姐姐。”
卢卡恩想也不想，立刻否认。
他的视线余光，绝对、绝对没有瞥见艾莉丝的眉毛在那一瞬间轻轻挑了一下。
“龙化的进程已经停下了。”
安德丽娜松开卢卡恩的手腕，脸上露出安心的微笑。
“幸好，没有继续恶化。”
这是一种魔女独有的诊断方法。
她们能将自身的魔力丝线般注入他人血脉，以此探查身体的每一处异常。
卢卡恩心想，凯瑟琳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两眼放光。
那个女孩曾经说过，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想在家乡的村子里，安安静静地当一名医生。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对翅膀和尾巴，倒是操控得挺熟练嘛。”
矮人七大顶级铁匠之一的霍特辛·贝洛克，捻着他那把引以为傲的灰色长须，咕哝道。
“我们矮人虽然没翅膀，但也有长尾巴的。听那些家伙说，因为身子骨的比例不对，想控制好可费劲了。”
他身旁的兽人杰格尔·赫南德斯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你们矮人那种五短身材，比例本来就一塌糊涂，控制起来当然费劲。我们兽人这边，可没听说有这种问题。”
两人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唇枪舌战。
霍特辛脸上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立刻反唇相讥。
“我记得上次谁说的来着？你小子也是没翅膀但长了尾巴的类型，对吧？你可是猫科兽人，这么说来，你现在岂不是有两条尾巴了？”
杰格尔的脸黑了下来。
“我好像在哪本书上读到过，有一种妖怪叫‘二尾猫又’，是传说中的魔物！喂，你这家伙，莫不是进化成传说了吧？”
“矮子，你说话最好给我小心点。”
“怎么？说你是野兽还不乐意了？在病人面前也不怕掉毛，脏死了。”
眼看两人在病房里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推搡起来，卢卡恩不禁皱紧了眉头。
他看向一旁的艾莉丝，低声问道：“他们……一直都这样？”
“每天都这样，一天不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艾莉丝无奈地耸耸肩，“上次试着让他们分开了一小会儿，结果两个人都喊着无聊得要命。”
原来放任他们吵闹是有原因的。
早已见怪不怪的艾莉丝只是淡淡地提醒了一句“要打去外面打”，两人便立刻像听话的小狗一样，互相瞪着眼，乖乖地走出了病房。
看起来，艾莉丝才是那个真正控场的人。
医务室是临时借来的，艾莉丝拉过一张带滚轮的圆凳坐下。
安德丽娜则坐在黛娜躺着的床沿。
卢卡恩干脆盘腿坐到对面的空床上。
他可不觉得，艾莉丝、安德丽娜、霍特辛和杰格尔这四位大人物，会专程为了探望姐姐，特意跑到这伊埃斯学院来。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艾莉丝清了清嗓子，将这段时间查到的事情娓娓道来。
“首先，我们去了趟龙之边界，为了审讯那个异端审判官，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
卢卡恩记得这个名字。
一个身为龙人，却甘当走狗，专门绑架同胞卖给斗犬组织的败类。
他正是利用了龙人一旦越过龙之边界，司法权就完全归属人类这一规则，才犯下了桩桩罪行。
安德丽娜似乎有些歉意地看了卢卡恩一眼，轻轻低下了头。
“因为斗犬组织覆灭得太快，道格拉斯招供的那些据点，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清理，就一直搁置着。”
艾莉丝的脸上则露出一丝自豪的微笑。
“他们的据点就像一张网，找到一个，就能顺藤摸瓜扯出下一个。我们就沿着这条线索一路追查，最近，让我们遇上了虎兰。”
“斗犬的余孽？”卢卡恩问。
“对，就是她。”
卢卡恩想起来了，那个虎族兽人。
斗犬的首领，就是为了掩护她逃走才拖延了时间。
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她跑了。
“可惜，我们没能抓住她。”艾莉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她警觉得很，似乎提前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逃之夭夭了。”
“她还在做那些人体改造的勾当吗？”躺在床上的黛娜问道。
艾莉丝摇了摇头。
“不，看样子没有。恰恰相反，我们发现，她似乎在试图摧毁所有斗犬留下的据点。”
是为了毁灭证据，防止斗犬的秘密外泄吗？
卢卡恩暗自思忖。
这时，安德丽娜抱起双臂，插话进来。
“不过，我们通过虎兰遗落的毛发和一些残存记录，找到了斗犬最大的一个据点。只是那个地方……有些棘手。它就在兽王领地的边上。”
兽王，莱泽尔。
正是此刻门外那个跟矮人进行着幼稚争吵的杰格尔·赫南德斯所效忠的王。
兽人这个种族，对于侵入自己领地的外来者，反应比任何种族都要激烈。
当然，以卢卡恩过去的经验来看，其他种族也算不上多么友善。
精灵森林，他差点被当成靶子射穿；龙之边界，踏过一步便会丧失人权。
但兽人不一样。
未经许可踏入他们领地的外来者，一旦被发现，下场可不只是砍断手脚那么简单。
他们会采取最原始、最直接的报复。
比如，抓住一个人类，他们就会反过来屠戮附近的一整个人类村庄。
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这是铭刻在兽人血脉里的本能，也是其他种族不敢轻易踏足他们领地的根本原因。
“不过，这次有杰格尔先生同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卢卡恩心想，杰格尔可是兽王麾下特遣队的队长，有他带路，进入兽人领地想必不会遇到什么阻碍。
他觉得自己的问题再正常不过，安德丽娜却露出一抹狡黠的坏笑，意味深长地瞥了艾莉丝一眼。
艾莉丝则悄悄低下头，双手紧张地放在膝上，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飞快地瞥了卢卡恩一眼。
“呃？我说错什么了吗？”卢卡恩一脸茫然。
“哎哟，我的傻弟弟，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姐姐黛娜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卢卡恩顶着一张写满真诚与困惑的脸，竖起了耳朵。
“兽人的领地那么远，她们这趟行程，是特意绕远路，顺道来看你一眼再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