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081
东岸的火势越烧越旺,短时间内波及不到屠家寨。
县兵将六百多名水匪五花大绑，从水匪岛西岸押上大船。
乔钰带兵前往武器库。
强行破门，入目是精良的武器。
县兵倒吸一口凉气。
“好多！”
“起码有上万件。”
“咱们手里都没这么多。”
乔钰下令：“统统带回去。”
“是！”
县兵鱼贯涌入,将刀枪剑戟、长矛弯刀拾掇进箱子里。
忽然,有人失声惊呼：“大人！”
乔钰负手立在门外：“何事？”
一名县兵手持长剑,快步奔向乔钰：“大人，小人在剑身上发现了‘商’字。”
此人说话中气十足,声音高亢，武器库内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我这个也是。”
“朝廷军械所的武器怎么落到水匪手中？”
“这个有......这个也有......大人,这里的武器似乎全部出自军械所！”
“莫非是他们抢来的？”
“抢一批军械便也罢了,抢一整个武器库......你觉得可能吗？”
显然不可能。
县兵们面面相觑,细思极恐。
“大人,这批军械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带回去。”乔钰笑道,“本官听马县尉说，你们手头无甚军械，待本官将此事上报，或许可以留下一部分，作为己用。”
县兵大喜，拍手欢呼。
“好了,诸位抓紧时间,尽快撤离。”
“是！”
得了县令大人的承诺，众人劲头十足,以最快的速度搬空屠家寨的武器库,箱子扛在肩头，大笑而去。
秦进过来：“公子,属下发现一处地窖，地窖里有近百名被掳来的良家女子。”
乔钰笑意淡去：“带我过去。”
两人来到地窖入口,底下传出饱含惊恐的尖叫。
“你们不要过来！”
“我知道错了，你们不要打我呜呜呜......”
乔钰皱眉，疾步进入地窖。
仅一眼，便背过身去。
原因无他，地窖里的女子衣不蔽体。
虽惊鸿一瞥，乔钰注意到她们脸上的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骨瘦如柴，一阵风就能吹倒。
除了乔钰和秦进，地窖里还有几名县兵。
他们手里抱着不知从哪找来的衣物，同样背过身，尴尬又无措。
“怎么回事？”乔钰问。
一名县兵道：“回大人，小人原想将衣物递给她们，好带她们出去，但我们只要一靠近，她们就不停地尖叫哭喊。”
乔钰沉吟片刻，吩咐秦进：“你去找几名女子过来，以及遮面的布巾。”
秦进领命而去，不多时带着十来人回来。
乔钰让县兵将衣物交给她们，微擡下颌示意：“去，帮她们穿戴整齐。”
屠家寨并非只有男子，还有当家夫人、水匪的妻子。
秦进找来的妇人大多在厨房做事，她们忙得脚不沾地，还没来得及吃饭。
小管事死死埋着头，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瞥被县兵簇拥着的年轻县令。
他仍然穿着刘二狗的粗布短打，伪装祛除，恢复原本的俊俏模样。
县令大人嗓音温和：“别怕，我们来送你们回t家。”
堪比春风和煦。
可小管事清楚记得，他是怎么用一把匕首将三公子的脑袋刺个对穿，又是怎么扯着白大爷的头发一路拖拽，头皮鲜血淋漓。
更记得自己曾骂过他蠢东西，还不准他吃饭。
小管事将衣裙、布巾分发给女子们，额头冷汗直冒。
衣物分发完毕，在乔钰锲而不舍的安抚下，女子们逐渐平静下来，穿戴好后双臂抱膝，瑟缩胆怯。
“好了，我们出去吧。”
县令大人率先走出地窖，秦进紧随其后。
小管事跟着爬上来，一个不慎摔得四仰八叉，诶呦直叫唤。
乔钰看她一眼，小管事讪讪笑着，尽显谄媚。
乔钰移开眼：“各位先随本官回城，前往县衙登记家中住址，随后本官会派人联系你们的家人。”
女子们擡手遮在眼前，以抵挡太阳光对双眼的刺激，下意识摸了下遮面的布巾。
有这条布巾，任谁都看不清她们的容貌。
“多谢大人。”
乔钰笑笑，这时又有县兵前来禀报：“大人，我们将寨子翻了个底朝天，发现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现已将其运送上船。”
“知道了，辛苦各位。”
县兵咧嘴笑，直言不辛苦。
若非县令大人挺身而出，成安县的百姓还在遭受水匪的欺凌。
就连他们这些县兵都没想到，勇猛善战的水匪在大人的计谋之下，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想到船上被五花大绑的水匪，县兵高兴地笑了。
有县令大人，才有今日的成安县，今日的屠家寨。
百姓说得很对，县令大人是当之无愧的青天大老爷！
......
除了东岸被烧毁的十艘船，西岸停泊着二十艘同等规模的大船。
刨除五百七十八名皆已伏诛的水匪，五百县兵、六百四十五名水匪、获救女子以及金银财宝、军械等物，将二十艘大船填得满满当当。
皓月当空，洒下的银辉照亮每一张挂着笑的面孔。
“回城！”
县令大人振臂高呼，县兵举手呼应。
“回城喽！”
“我们赢啦！”
“真好！”
船只划破平静的水面，一路北行。
大火仍在燃烧，热浪滔天，已经吞噬了小半个水岛。
水匪岛越来越远，船上的水匪如丧考妣，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牢狱之灾，以及断头台。
也有负隅顽抗的，被捆着四肢不得动弹，嘴上还不消停，叽里咕噜脏话连篇。
其中以屠老大等四位当家尤甚。
乔钰才不惯着他们，向县兵借来长刀，剑柄挨个儿抽上去。
四个人当场嘴角开裂，鲜血横流。
“闭嘴，再吵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同乘一船的县兵不仅不觉得县令大人残暴，反而觉得解气极了，还主动请缨。
“大人，割他们的舌头当心脏了您的手，让小人来吧。”
“小人也可以！”
乔钰：“......”
屠老大等人：“......”
脏话.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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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靠岸，县兵押着水匪下船。
秦永携县衙百余名衙役候在岸边，见状忙迎上去。
“公子。”
“县令大人！”
乔钰嗯了一声：“如何？”
秦永如实汇报：“莫良及水匪皆已下狱，马大人留在县衙，负责安抚受惊的百姓。”
“百姓？”
乔钰蹙眉，莫非水匪不仅在县衙作乱，还伤了城中百姓？
秦永轻咳，忍笑道：“百姓们见水匪劫持莫良，强闯县衙，以为他们要对公子您不利，便集结人手前来援救。”
“而彼时，莫良和水匪已被拿下，百姓得知莫良勾结水匪，一气之下大打出手。”
乔钰：“？”
“莫良双臂被打断，失了三颗牙，当场晕厥，至今仍未醒来。”
乔钰：“......”
受惊的百姓？
依乔钰看，受惊的怕是另有其人。
不过他对此乐见其成，百姓的反应不就是他深得民心的表现？
乔钰压下嘴角的笑弧，翻身上马。
“驾！”
寒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不过几息，便与众人拉开距离。
秦永把白山打横放在马背上，策马跟随。
秦进扬声道：“进城！”
“是！”
......
乔钰策马进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百姓高举在手中的火把。
数不清的火把将整条街道照得亮如白昼，也让乔钰看清街道两旁，百姓们脸上的期待与忐忑。
有胆子大的，扯着嗓子问：“大人，剿匪可顺利？”
乔钰眨眼，回过神：“一切顺利，押解水匪的县兵容后就到。”
“太好了！”
“这群混蛋终于遭报应了！”
“大人，您可千万不要放过他们！”
百姓们言辞激烈地说，借着火光，乔钰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愤怒与痛快。
“这是自然。”乔钰予以承诺，旋即话锋一转，“现在是深夜，诸位理应在家中睡觉，为何又相聚于此？”
还是那个胆大的站出来：“今天我们一直在等消息，夜里也惦记着，这厢得知秦护卫带着人出了城，就在这里守着了。”
乔钰哭笑不得，换了只手握缰绳：“大家有心了，如今得到准确消息，是否该回去休息了？”
彻夜不眠，人可熬不住。
乔钰瞧得分明，这些人里有好些老人家。
“是是是，知道大人您剿匪成功，我们就放心了。”
“等亲眼看到水匪，我们就回去。”
“没错！”
乔钰再三劝说，大家还是坚持等候。
实在无法，只好随他们去了。
乔钰策马回到县衙。
县衙内灯火通明，王主簿等人身着官袍坐在大堂里，战战兢兢等候。
见到乔钰，他们立刻起身，迈出两步又止住，似在顾忌什么。
乔钰也不废话，一擡手：“拿下。”
衙役不疑有他，扑上去抓住王主簿等人。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勾结水匪的是莫良，下官什么也没做啊！”
“大人明察，下官是清白的！”
乔钰擡手捏眉心，忙活了一天一夜，再好的耐心都被磨没了，声线冷沉：“做与没做，本官一清二楚，说出来本官都嫌脏了嘴。”
王主簿不甘大喊：“马惇呢？为什么不把他也抓起来？”
乔钰：“他是戴罪立功。”
王主簿：“马惇戴罪立功，我也可以啊！大人您饶了我，下官什么都说，下官什么都告诉您！”
乔钰轻笑：“这话你在本官刚上任的时候说，本官或许可以考虑，现在......带下去！”
衙役无视王主簿等人的挣扎，强行将人丢进大狱。
不多时，县兵押着水匪来到县衙。
马惇道：“大人，水匪人数太多，牢房有限，怕是装不下这么多人。”
乔钰想也不想：“每个牢房多装一点，挤一挤就好了。”
马惇：“......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县衙官员大多被关进牢房，现在的马惇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正欲转身离去，乔钰叫住他：“对了，把屠老大和莫良关在一个牢房。”
马惇：“......”
真真是杀人诛心。
让他俩共处一室，马惇不敢想象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是，下官记下了。”
马惇前往县衙牢狱，向狱卒转达了县令大人的意思。
于是，接下来——
“装不下了，装不下了，我都快挤死了。”
“我都不好转身了。”
“娘的，哪个混蛋对着我脸放屁？”
“呕——”
马惇：“......”
也是巧了，刚把屠老大丢进莫良的牢房里，莫良便悠悠转醒。
白日里，莫良被救援小队一顿胖揍，断了胳膊不说，门牙也没了三颗，脸还肿成猪头，可以说非常惨烈了。
他睁开眼，一只肥硕的灰老鼠贴着脸爬过。
“啊！”
莫良一窜三尺高，后背撞上一面人墙，被迫前扑，和蟑螂脸贴脸。
“屠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莫良死死盯着屠老大，满脸难以置信。
莫非......
屠老大狞笑：“姓莫的，你不是说有十成把握弄死乔钰？为何他潜入岛上，给所有人下了药？为何领兵的马惇反水，烧了老子半个岛？”
莫良瞳孔骤缩：“所以你们都被抓了？”
屠老大皮笑肉不笑：“你说呢？”
莫良崩溃大叫：“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都对不付不了，难怪全军覆没！”
屠老大脸色一冷，砂锅大的拳头砸向莫良的脸。